播种。”
我恍然大悟,但又觉得有些遗憾:“那我的数学就只能一直不好了。”
“我看地球上也有很多不需要数学的工作,三维人生嘛,还是有无限可能的,乐观点总没错。你看我们C星人,发现生态环境被破坏了就离开星球,去不同的维度寻找生存的可能性。要是我没有坐飞船出来,整天待在C星上抱怨这个、抱怨那个的,怎么可能有这么多情绪吃?行动比瞎想重要得多。”
它说的话简单却很有道理,我看着那个扭动爬行的身体,想起它无论吃到什么样口味独特的情绪,都一副开开心心的样子,突然有些佩服。
“那你来到三维空间,花了多久?”
它停止爬行,触手托起腮,小小的眼睛里透出深深的追忆:“两个空间的飞行距离大概是……538光年?还是612光年?我也算不清了。”
4
高三之后我终于下定决心准备将来报考汉语言文学专业,我把这个想法告诉妈妈的时候,她没有立即反对,而是赶紧去网上查了一下这个专业毕业之后,对考公务员和事业单位有没有好处。
“嗯……这个专业对写申论还是有点帮助的。”
妈妈放下手机,看着我有些想不通。她是一个审计师,对她来说,世界上还有什么能比金融专业更值得花四年的时间来学习呢?但我数学不好,把她对我的期望扼杀在了摇篮中。
“这个专业挺好的,我还打算将来考研读博呢。”我小心翼翼地解释着。
妈妈嗤笑一声,上下扫了我几眼:“就你还考研读博?你能不能考上本科都难说。有这功夫做梦,不知道去多解几道数学题?花这么多钱供你上学,要是考不上本科,我们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我赶紧跑回房间关上门。
其实我能理解她的不理解,在她看来,现实是数字和表格堆叠而成的有序世界,每算出一个数值,每填满一个空格,都是有步骤可循且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的。而我这样一个到了十七八岁的年纪,都没有展现出在学业上的亮眼成绩,又怎么会在二十多岁之后突飞猛进呢?
我又开始整夜整夜地思考自己的计划,大家都很理智很现实,为什么只有我总会产生一些奇奇怪怪的情绪,和不切实际的想法?
“可能是我太矫情了。”我给自己安上一个结论。
我躺在床上,窗外的行车声一下一下穿过我的房间。夜深了,马路上还有人在不停奔忙,他们是有目标、有未来的,可我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才能变得快乐一点,现实一点。
还好我有一只可以吃掉情绪的外星人,虽然它不喜欢吃落漠、难过、伤心,但是它好说话,当然了,主要是因为它跟我一样,都没得选。
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有点开心。
“如果我放弃这个物质身体,只保留意识,是不是能到你的世界里去?”
“我的世界?你是说C维空间?”
它的触手在空气中使劲掰了一下,捏住什么往嘴里送。
“那你要饿死了。”它的腮帮子用力地动来动去,仿佛我的情绪特别难嚼,“像我这样的体型都在那里活不下去,就算你只保留了意识,也会比我大上几十倍。你一过去,随便张张嘴,C星上本就不多的情绪还不得被你全部吃掉?
“我们离开的时候费了好大劲才在思维土壤上种满了快乐树,也不知道多久可以恢复生态平衡。你就行行好,保护保护那里的生物,别让我们灭绝了。”
我认真地点点头,觉得它分析得很有道理。原来我的去留竟然可以影响一个星球的生物,这还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点重要。
“那我还是留在地球上吧,我也要为C星上的生物负责呀。”
外星人满意地点点头,告诉我它这一年多又存下了16个伤心麻花。
它的消失就像它的出现一样,让我猝不及防。
高考结束后那个闷热的下午,我回到家发现爸爸妈妈请了一个搬家公司,正在不停地往卡车上搬东西。
我的书桌太旧了,它被敲得破裂不堪,歪在墙角像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桌腿断裂劈叉,桌面和抽屉分离,连接处的钉子锈了一地。
我安安静静地站着,没有大声哭喊为什么不经过我同意就擅自毁掉书桌,因为我知道生活就是这样的,不由分说,不由自主,不由我留住哪怕一分一秒。
那只外星人应该早就得了消息,坐着它的小飞船去了别的地方,地球上的情绪那么多,我不担心它没有进食的机会,只是看着那个断成两截的抽屉,我却忍不住去想它捏的7个难过球、16个伤心麻花,还有我的开心种子,来不来得及带走。
后来我才发现自己并没有记住它那个很长很复杂,充满了神秘符号的名字,而关于它的记忆在时间对我的冲击下变得越来越淡。
那只吃情绪的外星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生命的长度是有限的,我只能在广度里尽力精彩。
大学毕业之后,我坚持考了研,后来又读了博,爸爸妈妈才发现原来不读理工科或者金融专业也是可以拿到高学历,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
每当需要分析现象和推断结论的时候,我就会想起那只吃情绪的外星人。它说得对,思维能力的确不可再生,但可以在自己拥有的范围内尽可能地挖掘放大,以求充分发挥。
这个过程就像一根鱼刺卡在喉咙里一样痛苦,对着电脑坐了一个下午却连半个字都敲不出来也是常有的,有时候甚至会产生暴躁不安的负面情绪。
不过我总是能很快恢复过来,因为它曾经告诉我,思考问题或者自我挖掘时如果不顺畅,不如暂时放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