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安娜被几人押着坐上了单独的木囚车,她的双手依旧被捆着,不过好在这个囚车至少是干净的,除了靠起来有些硌背、跑起来颠三倒四之外,到没有什么缺点,可以让她稍微调整一下舒服点的坐姿。德安娜就这么连人带车一起,被领着转到了熟悉的大街——香榭丽舍大街。 富人们都惊奇地围来看热闹,他们用手指指点点,脸上挂着难以辨清的表情,有嘲笑,有怀疑,有不满,有惊讶。 “别看了别看了!这可是政治犯,看了小心自己被连累啊,各位。”领头的驱散人群。 这下反倒更加激发他们的好奇心了,有几个妇人从楼上打开窗户,伸长脑袋往下看,连手上那些洗干净的衣服掉在楼下都没看见。 “喂,衣服掉了!”德安娜朝楼上喊道。 妇人连忙跑下楼来捡走。 围观的人们议论纷纷: “一个穿着贵族模样的孩童,居然被扣上了政治犯的名号,这真是太奇怪了。” “那还得看她干了什么事,一般治安官不会随便冤枉人的。” “我听了一些最近的传闻,不会也是跟那些贫民一起造反的吧?这真是活该。” “你说,她图什么呢?穿这么好,又是哪家贵族的女儿……哎,真是可惜!” “谁知道呢,一般被扣上这个名号的,可保不齐脑袋喽——” 门外,一位个子瘦高的女性打开大门,正和其他几位优雅地闲谈,德安娜经过此地,正好对上了她的目光,女性有些疑惑地眯了眯眼睛,用扇子遮着头上的阳光,待认出来囚车里的人是谁之后,她尖叫起来。 “德安娜?!德安娜?!是你吗?你怎么会在这里?!”玛格丽塔不可置信地用扇子捂着嘴。 德安娜无奈地耸肩。 “等着!我马上就叫你父亲和男爵一起过来帮你,这里面一定是出现了什么错误,各位治安官先生!”玛格丽塔夫人提着裙子跑了过来,她的鞋子踩在地上哐哐地响。 “没有什么错误,女士,我们亲眼看见,也亲耳听闻,这个名叫德安娜的女孩,私自包庇那些叛乱的贫民,还替他们医治!”领头的男性说。 “这可是重罪,不论爵位的重罪!我劝这位夫人,您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以免产不必要的麻烦,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放人的小事。” 听到这话,玛格丽塔夫人急得满头是汗。 “我们会帮你解决的,德安娜,你不要太害怕了——呃,各位治安官先生,麻烦能不能给这位孩子安排一个好一点的单独牢房,麻烦各位了。”她从包里掏出金路易,然后塞到他们手里。 领头的男性优雅地鞠了一躬,“我们会照做的,感谢您,美丽的女士。”他说。 囚车被带离富人区,转而来到了监狱,大门口,有两个穿着简洁的看守,正端着长枪,站得笔直。看到治安官们带着囚车赶来,两人立刻解开锁链,拉开已经有些生锈了的大门,德安娜听见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巨响,同时,门与地面的摩擦声愈发剧烈,那刺耳的如同划玻璃的声音吵得周围几人都捂上了耳朵,可德安娜双手被绑的严严实实,无奈,她只好忍受这短暂的噪音。 “到了,你们几个,把人放下来,扔监狱里去。”领头的说,说完,他坐到一旁的凳子上,拿起桌上的一瓶酒就往嘴里灌。 德安娜被从囚车里拽下来,借着日光,她得以看清周围:泥泞不堪的地面混杂着污血和秽物,使得周围充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她的面前就是一个审讯室,即便门口被厚重的铁门封住,德安娜还是能听见里面传来的拷打声、哀嚎声,一个似乎是老年男性的哀嚎声,和一个严肃的中年男子的怒吼声夹杂在一起,令人不寒而栗。 她不会也要被送进这里吧? 一旁的领头人似乎很清楚她的想法,“放心,公爵小姐,我们不会拷打你的,不过由于牢房紧张,我们没闲功夫给你找个单独的房间,所以啊,在我们有闲心之前,还是委屈你跟这些贫民挤一挤了。”他笑着抿了一小口酒。 “往里走吧,牢房在前面。”领头人招呼手下。 德安娜被推搡着缓缓向里走去,身后的看守员关上了铁门,发出“轰隆”的一声巨响,灯光逐渐衰微,但臭味却越来越浓,在这里关押的,几乎都是在之前暴乱中,被认定为“政治犯”的囚犯,德安娜甚至还看到一个刚刚满月的小婴儿被扔在一旁,还有一个看上去怀胎六月的孕妇——这个牢房算是最干净的一个,手下示意德安娜停在狱门面前,在打开大门后,她就被一脚踹了进去,正好扑到一位年纪很大的老太太身上。 “哎呦!”她不满地吭着,“可压死我了,我这老骨头经不起这折腾!” 手下一点都没理会她的诉苦,他们拉上大门之后就离开了。 监狱里重归寂静。 “真粗鲁。”德安娜不满地望着手下离去的方向,她站起身拍打着灰尘,然后坐到老者跟孕妇的中间。 老太太瞅了她一眼,屁股往左边挪了一下。 孕妇还在睡觉,小婴儿也是如此,他浑身脏兮兮的,一个蓬头垢面男孩待在阴影处,脸上全是污渍和伤口,他抬头看了一眼德安娜,随后又把脸埋进手臂里。 还有一名男性伤者躺在地上,头上被厚实的绷带捆住,但上面已然糊满了血迹,甚至显得有些发黑,他面色憔悴,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正艰难地呼吸着。 德安娜叹了一口气。 “哎呦……”周围传来如同幽灵般的声音,伤者醒了,他在地上痛苦地哀叹。 “我要水……水……请给我水……”他求救道。 “这里可没水给你。”老太太白了他一眼。 “水……水……”伤者还在求救。 德安娜把手下叫来了,他们只是看了一眼,然后从小门里递来一瓢水,喂给伤者,就又离开了。 孕妇也醒了,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德安娜。 “你也是被抓来的,哎呀,看起来还是个有钱人……”她上下打量着德安娜的衣服,“有钱人可比我们好弄多了,估计明天就会有人来看望你,然后把你放走喽。”她感叹道。 “真可惜,我倒是听说,来了这里就走不了了——有的可是要砍头的呢。”阴影处的男孩突然嘲讽着,他在脖子处比了个砍头的手势。 “闭嘴,你个小混蛋,死小偷!流氓!”老太太有些生气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