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整个京师城陷入一片安静的沉睡中时,城北近郊的万兽山上,却是擂鼓宣天,火把如龙。从远处遥望,此时万兽山上的深夜景观,更甚星河璀璨。
主峰山顶的岩洞前,一团冲天的篝火已是燃了大半夜,这会儿却不见半分减缓的迹象。除了守峰的帮众依然守护在岗位外,其余帮众全部聚集到篝火这儿,里三层外三层地喝酒庆祝着。
由于抢来的官粮足够多,帮里人最不缺的就是米饭酒肉。每个人激动地红光满面的,更有喝酒时高歌一曲来助兴的,起哄的帮众们在参差不齐的歌声中,纷纷操起了刀剑,于篝火旁切磋着彼此的功夫。
烈焰灼灼的篝火边,欢声笑语,起哄喧闹,更是此起彼伏。
他们不为别的,只为给第一次进山的少主看看,万兽帮才是他在这个人世间最强而有力的后备力量。
然而此时此刻,傅醉却蜷缩着自己,紧紧地倚靠着身后那棵参天大树,面对眼前这番喧闹的景象,和送到他手里的那碗烫酒,他害怕得瑟瑟发抖。
“好!”坐在一旁的敖鹰冲着眼前比试完毕的两个帮众,鼓掌叫好:“你俩小子最近武功见长,就这架势,什么时候傅鸿那厮若是带兵前来,你俩都能直接杀他个二五八万的!”
这俩帮众也不谦虚,冲敖鹰和傅醉两人一抱拳,高声道:“都是帮主栽培得好!”
敖鹰大手一挥,冲身后的小喽啰嚷道:“给他俩一人一个酱香大肘子!”
周围帮众们被这一句话再度点燃了起来,一个个喊声震天,都想上前比试一番。
不知是谁在人群里头起了哄,扯破了嗓子喊叫了一声:“帮主威武!”
一呼百应,所有帮众竟是齐声高呼:“帮主威武!”
喊声震天。
敖鹰笑得满面红光。
那人一听兴奋了,激动地冲着墨黑的夜空又高声大喊一句:“帮主万岁!”
这简单的四个字仿若尖锐的冰凿子,一下子刺进了傅醉的心口处。他猛地抬起头来,去看了一眼身边正站着的敖鹰。
整个万兽山一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可这片死寂只存在于顷刻间,转而却化成了更大的,犹如山崩地裂般的欢呼声——
“帮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很显然,事情的转变也是敖鹰有些始料不及的,他怔愣了一瞬,转而便是大笑一声:“哈哈哈……原来,在你们这帮兔崽子心里,都有这份心思啊!”
帮众们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似乎这两个大逆不道的字眼,早就是大伙儿心中的想法了。
敖鹰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他手中端着的空碗,被一旁眼尖的小喽啰立即给倒满了。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烫酒,顺着碗边,余光瞄了瞄坐在一旁始终一言不发的儿子,于是,他对帮众们高声道:“这狗娘养的世道早就他妈的不好了!我敖鹰从来没有做皇帝的打算,也没有想要活他个一万年的念头!我敖鹰只想做个万兽山上的逍遥客!但如果有一天,宫里那帮子畜生欺人太甚,老子就带着诸位弟兄,杀进皇宫!他们若是逼我死,我敖鹰绝不让他们活!”
“好!”如雷声般轰鸣的应答声,震耳欲聋地,一遍遍地应答着。
敖鹰豪气地一口喝尽碗中的酒,旋即又“啪”地一声,将那酒碗摔进熊熊燃烧的篝火之中。
这一动作引来帮众们的争相模仿,一时间,篝火旁的碎碗声,呐喊声,大笑声,不绝于耳。
傅醉缩了缩脖子,看着手中那碗渐渐冷去的酒,他是一滴都喝不下去。
敖鹰体贴地坐回他的身边,喜气洋洋地喊了声:“儿子哎!”
傅醉紧紧地背靠着那棵大树,缓缓抬起眉眼,有些胆怯地看了敖鹰一眼,旋即,他又低下眼神,牢牢地用目光锁住手中的那碗渐渐冷却的酒。
他没有敢吭声。
“是爹没用!”敖鹰叹了口气,将面前石桌上的一碗卤肉拿过,用手抓了,利落地放进傅醉面前的另一只空碗里。
傅醉皱了皱鼻子,虽然很嫌弃,但依旧没敢吭声。
敖鹰继续道:“如果爹再有本事一点儿,就不会让你继续在傅家生活,更不会跟着他娘的傅家人去姓!儿子啊,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你都不能跟我姓,都不能在我身边长大,当爹的……”
说到这儿,敖鹰的声音哽咽了起来。
傅醉心情复杂地盯着手中的那碗酒,他的手很稳,酒在怀中端着,酒面没有半分波动。
“爹现在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你娘还在宫中。”
提及澜冰,傅醉终于是有了点儿反应,可他的眼睛依旧盯着手中的酒,点了点头,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再过一阵子,等爹手中的力量再大些,一定把你接回来!”敖鹰狠狠地咬了一口大肉道:“你吃啊!一晚上都没见着你吃东西了,饿不饿?”
傅醉缩了缩脖子,依旧盯着手中的酒,摇了摇头。
敖鹰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这个儿子,傅醉今天穿着一身竹青色锦袍,外面套着那件澜冰做的,他们父子同款的墨蓝色夹袄。玄黑色腰带上绣着杏色祥云纹,敖鹰认得出,这也是澜冰的手艺。
倒是傅醉腰间佩戴的那枚拳头大小的玄黑色玉石,却是敖鹰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亲手给他佩戴上的。
敖鹰看着儿子腰间的这块玄黑色玉石,鼻头蓦地一阵酸涩:“真好,这玉石你还戴着……爹还以为……你不喜欢呢!”
提及这枚玉石,傅醉低头扫视了一眼,略微沉吟了一瞬,便道:“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
说到这儿,傅醉忽而想起,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