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话音未落,君潇已将注意力转移到红昙身上,看她一副伶俐娇媚的模样,心中不禁冷笑。
红昙,这也是位故人了。
前世琅弦公主初入安远侯府时,红昙常也摆出一副柔弱乖巧的模样。她十二岁便被卖入侯府,因为容色出挑被夏侯宣一眼看中,后又升作他身边的通房。
夏侯宣与公主成亲之前,多是红昙在他院里主持杂事。府中虽多有人看不上红昙的穷苦出身,但她能言善道,一向将夏侯伺候的服服帖帖,故而颇为受宠。
君潇的记忆逐渐复苏起来,她想起琅弦公主成亲后第二日便发现红昙已有身孕。新婚夫妻成亲不足一年便有庶长子诞生,在大邺可不是件光彩的事,况且夏侯宣又尚了公主,这对皇家颜面也有所折损。
奈何面对心地善良的琅弦公主时,红昙总将自己伪饰的楚楚可怜,还假装要带着肚子里孩子的自杀,惹得夏侯宣很是怜惜,也激起了琅弦公主的恻隐之心。
纵然君潇和子佩多番劝阻,琅弦公主还是默许夏侯宣将红昙抬为姨娘。
彼时邺帝与皇后也对慕琅弦不甚在意,侯府众人便默认了她的软弱可欺,反倒对产下儿子的红姨娘殷勤伺候,倒惯得红昙慢慢燃起气焰。
一个赌徒家庭生出的女儿,渐渐地竟对堂堂的大邺公主敷衍怠慢起来,倒真是可笑至极。
周羡容本也对红昙怀孕之事颇为不满,但琅弦公主是个好拿捏的主儿,她这软弱的儿媳既不在意此事,周氏又何妨多养个孙子,好歹也是自己儿子的骨血。
可这一世……既然红昙有孕的事情还没传出来,想是周氏有了别的打算。
君潇的目光自红昙尚未隆起的小腹向上游走,只见她袅袅婷婷地端着酒壶走来,左手装作漫不经心地捋了捋鬓发,趁众人不注意时,贝粉色的指甲盖里滑出一枚小小的绯红丹药,被她用拇指轻轻地在细白的皮肤上一揉,便无声地消失在耳后。
红昙自以为做的神人不知,没想到一切小动作均被君潇尽收眼底。君潇本还在思索她使用的药丸为何物,等鼻下飘过一阵若有似无的花香时,顿时便心下了然。
连“怜香丹”都使了出来,周羡容果真对夏侯简嫉恨的紧啊。
眼看红昙马上行至眼前,君潇倏地开口道,“怎么能劳烦大公子的人,子佩,你快把酒壶接过来,切莫劳烦红昙姑娘。”
君潇语气加重,将“切莫”两个字咬的极重。
子佩一向是个眼色快的,赶忙上前堵住红昙,要从她手上将酒壶接过来。
红昙顿时显得有些慌乱,不自觉向周氏望去,看见她冷漠催促的眼神后,紧张地将酒壶护地更紧了些,就是不肯撒手让给子佩。
子佩一向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急性子,见红昙不肯让步,自己便更加用力地争夺。
一时间两人便暗中较起劲来,却不想这一拉一扯之间,竟将美酒溅了不少出去,正落在君潇和夏侯绢的身上,淋脏了二人秀美精致的下裙。
见夏侯绢轻呼一声从座位上躲开,红昙和子佩二人才一时错愕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继而双双跪地认错。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直瞧得众人有些发懵。夏侯简倒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微微勾了勾薄唇,用眼神向此时怔在原地的巧倩会意道,“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帮你主子擦擦。”
巧倩这才急忙上前,用自己的绢帕在君潇腿上擦拭。君潇此刻倒是不急不恼,语气依旧平静从容,只是默默地向子佩递了个眼色。
“子佩,以后行事小心些。本宫虽让你去拿酒壶,你也不要这样心急。”
子佩与君潇配合默契,登时便双眼泛红委屈巴巴地道,“还请公主明察,子佩虽然冒失,但从小在宫中伺候,也是知道规矩礼法的。刚才是红昙姑娘死握着酒壶不肯放手,奴婢一时心急,这才闯了大祸。”
红昙闻言,戏码做的比子佩更足,立即俯首叩头,睫毛还在微微颤抖。
“请公主赎罪,夫人叫奴婢给您和驸马倒酒,奴婢只是不想辛苦子佩姑娘而已,还请公主饶恕。”
夏侯绢虽被无辜波及,但看着红昙跪地磕头,心中还是有些不忍,便对君潇道,“公主嫂嫂,想来子佩和红昙也是不小心的,您便饶了她们吧。”
周氏也趁机开口道,“绢儿说的不错,此事只怪红昙一时冒失,好心办了坏事,回去我定给她好好立立规矩。”
君潇并不接二人的话,语气中反倒多了三分凉薄。她冰冷的眸光地望向红昙,自上而下的俯视给予红昙无形的压迫。
“哦?红昙姑娘只知道侯夫人叫你倒酒,却没听见本宫也吩咐了子佩吗?”
言毕,便抬头直直地望向安远侯夫妇,唇边勾起讥讽的笑意,“想来是这侯府规矩严格,下人们只听从夫人的吩咐,所以全然不把本宫这个一朝公主放在眼里了。”
“那你到底想怎样?”
夏侯宣此时忍不住开口责问,眼里蕴含着怒意。他之前好端端地被禁足三日,心里本就憋闷的很,幸亏还有红昙在院里与他嬉闹取乐。如今这不受宠的公主竟又欺负到他头上,问罪起他屋里的人来,叫夏侯宣怎能不气。
说罢却又有些后悔,不免心虚地望了望安远侯夫妇。
夏侯宣虽然自小被偏疼,到底也是个懦弱没主见的,不然也不会被周氏哄了一番便来向君潇二人赔礼。
果然这语气有些惹恼了安远侯,只听他厉声斥责道,“你若还敢对公主不敬,便继续回去禁足,再也不要出府了!”
夏侯霁岩本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训斥下人几句也罢了,所以始终不曾言语。却不想此事越搅越杂,又被昭宁公主抬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