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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来道歉(1 / 2)

榻上美人面容憔悴,她手指蜷缩,按向上下起伏的胸口,接着就是咳音传出暗无天光的层层幔帐。

白玉一连几夜辗转反侧,痛着睡不了觉,她睡梦中疼醒更是常有的事,不得安眠。

断断续续,变本加厉。

喘不上气。

蒲欢将帐子拉到两侧,微微透进些光来:“姑娘,该喝药了。”

白玉端着递过来的汤药,握勺柄撩拨三两下,她双眸穿过瓷碗上方发苦的雾气,视线落在了蒲欢身后的一堆蜜饯中。

那一巴掌下去过后,裴璟好些天没来瞧她,倒是止苦的玩意儿叫人送来不少。白玉本想丢掉,但看蒲欢实在嘴馋才留了下来。

至于什么正室之位,更是随口胡诌,她从来不在意这些莫虚乌有的名分,只是想提一个裴璟办不到的事,好让他知难而退。

正式与外室,相隔一字之差,差别倒是宛如云泥。裴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任谁想也不会娶来历不明的女子为妻。

这样自个儿也落得几分清闲。

如若裴璟天天来,她恐怕要气血攻心,伤势非但不会减轻,反而隐隐有加重的趋势。

谁能料到,她临头来没融化裴璟那硬如寒铁的心,反倒是割了自个儿一身血肉模糊,几寸下堪堪可见白骨,顺带讨了数不清的苦吃。

好在白玉已然和蒲欢做出了决定,待她身子骨好些不再拖累旁人,两人就搬出将军府永远不回来,离得越远越好。

此地,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幸好老先生医术高明,用的又是上好的药材,想必过不了多久她便能稍稍下地活动,不用如此瘫坐在床榻上。

“姑娘,今日可有什么糕点,我去小厨房做来吃。”说着,蒲欢快要起身。

白玉拉住她一只手,边摇头边从枕头缝隙拿出张卖身契:“你拿着吧。”

这卖身契是白玉入府时,裴璟送她的,说不合心意就送出去再买一个回来。

起初,白玉觉得人生来何必约束在条条框框里,早有了想恢复蒲欢自由之身的念头,清楚她家境贫寒需靠蒲欢一人补贴家用,这才收敛了心思。

如今,蒲欢兄长争气,家里又做了小本买卖,想来有了自由身能帮衬着家中生意,不至于跟着她寄人篱下抬不起头。

蒲欢一愣,整个人顿时僵直,她推脱道:“我不要,你现下身边是最需要人照顾的,别人照顾姑娘我不放心,说好了一起走的,难不成姑娘生了厌烦要赶我……”

白玉待她好,哪有抛下姑娘先走的道理。

“可是……”

白玉话说一半,被蒲欢打断:“没什么可是,姑娘去哪儿我去哪儿,姑娘不走我也不走,休要撇下我一人。”

说完,她猛吸一下发红的鼻尖,忙不迭捂脸跑了出去。

将军府书房,少有的纸张翻动声。

鎏金螭纹浮镂铜炉溢满青烟,淡香如清泉潺潺而流,弃之不去。墙角立着的兰花纸伞半张,两面明暗交辉,迎的是屋内二人。

长桌前,男人青衫衣袍袖口卷起,垂下琥珀色的狐狸眸,长指持毛笔沾了墨,寥寥几笔勾勒出个大概轮廓。

他问道:“裴将军,听说你与陆家有婚约在身?”

裴璟闻言,提起茶壶再次续满一杯,激起眼底一层粼粼波光,他指节遮挡过去,眸也少了颜色。

他薄唇小酌,而后缓缓开口:“扶玉大人此番前来,想必不是来专门打听裴某私事的吧。”

“非也,攘外必先安内。”扶玉摇头,“陆家依附太后,与裴家结亲其中门道,将军怎会不懂。裴陆婚约本是喜事,可等到两派纷争兵刃相对时,那喜就成了丧。”

感觉到对方视线带着压迫投来,扶玉极为突兀地笑一声:“在下并非有意棒打鸳鸯,只不过闲来说几句实话而已。”

扶玉所言不假,倘若太后一方势力妄图弑君夺位做忤逆之臣,裴璟身为皇帝手下的利器首当其冲便是剿灭叛贼。

断不能有感情瓜葛。

此为其一,其二起制衡作用。

一山不容二虎,太后亲侄容不下裴璟,早恨得牙痒又屡次三番再沙场暗自使绊子,终无结果。

眼看裴璟赢得民心,就起了让陆家拉拢裴家的念头。

至于为何要等太后一方先下手,他们再堵截是梁易萧的意思。避免不必要的厮杀波及百姓,还有要连根拔除就得慢慢来,以防漏网之鱼窜逃。

说来说去,是皇帝派人对他的敲打。陆家不可信,不是良缘。

“裴某知晓了。”他饶有规律叩着桌面,颇为严肃审视起作画人,“遇刺那日,你也在清涯寺。”

梁易萧亲自派人去清涯寺,裴璟自然无话可说。可他细查下,总感觉有些地方不对劲。

当日,那批黑衣人兵分两路。

黑衣人主力明显就是冲着裴府马车去的,血溅三尺死伤遍地。相较之下,陆府只是虚张声势而已,并无动枪动刀之举。

“是,奉皇上之命在寺里为怀玉长公主祈福。”扶玉执毛笔的手一停,抬眼,笑盈盈反问,“想来,裴将军长年征战未曾见过长公主真容吧。”

裴璟回:“没有。”

“怀玉长公主梁嗣音虽贵不可言,但与将军你却有个相同处……”扶玉又在画上添了几笔,自顾自说道,“都是心怀大义之人,舍小家为大家,唯独这点令在下钦佩,还真是期待你二人相见时会是怎样场面。”

裴璟打住话头:“大人说笑了,怀玉长公主身在北幽,身负和亲重任,也绝非你我可以评头论足一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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