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吃饭的时候,宁藻觑了一眼自己徒弟乖巧的侧脸,不禁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把筷子轻搁在碗上,柔声说道:“阿霁,你学过记账没有?”
江霁霖也随之放下手里的筷子,不明所以地答道:“家中的老师曾教过一些。”
只是教过一些?
宁藻于是笑意更大,似乎十分谨慎地说:“正好现在有个机会,以后由你打理雪梨院的财务,锻炼一下你的能力,可好?”
江霁霖顿时感到了一些压力,他点头:“好的,师父。”
宁藻用筷子夹了一块肉到他的嘴边,他愣了一下,然后探头咬下来。
“那等明天你就同你大师伯提一嘴,把这月月钱给领回来,知道吗?”宁藻丝毫没有觉得不对地自顾自地说。
江霁霖鼓着腮帮子忙不迭地点头。
两个人吃过了饭,只是等回到了山脚下,一点也不见下山时的潇洒和轻松。
虽说他们体力远远超过他们刚入门时的状态,但是这也不代表他们不会累。特别是对于宁藻,体力是她的一大弱项。
要是符纸可以不用灵力催动就好了。
宁藻满含着怨怼地想。
两个人深更半夜爬在蜿蜒直上云霄的山路上,她气鼓鼓地拉好着江霁霖的手,絮絮叨叨道:“我以后一定要制造出来不需要法力也能驱动的飞行装置!”
这一块地方简直就是bug一般的存在,天知道为什么还要有这样一块地方建在门派的大门口,使他们进进出出都不方便。
江霁霖静默地跟在她后面,并不觉得很累。宁藻不知道,身后的小孩儿一直专注地看着她,并且前所未有的放松着。
月挂梢头,夜色浓稠,晚风温和。
一大一小像是缀在如卧龙般的长阶上的宝石熠熠闪光,而在他们所不知道的地方,神祇深眠于地下。
*
渐渐地入了秋,这半年里倒也出过什么大事。生活里偶尔的小波折点缀了万法仙门的清幽寂寞的生活。
宁藻时常觉得他们比佛寺中的僧人还要恪守门规,谨遵教诲。初来时她甚至以为自己会疯掉,但是在这地方呆了十年、百年……日子慢慢地流过,她担心的,恐慌的,一点点都在变少,有时她甚至怀疑自己存在的真实性。
所以她凡事亲力亲为,时常去人间云游。踏过天涯海角,风景名胜,也看过朝堂更迭,新旧更替,这些弥足珍贵的经历也足以编撰成一部壮丽的史诗。
而这些也让她时常给人一种距离感,然而就在这些天,她身边的人越来越能感受她的变化。
宁藻和何文声坐在桂花树下下棋,两个人之间你来我往,宁藻手里执着棋子盯着棋盘发着呆。
何文声看着她这样一幅心不在焉的样子,嘴角轻轻扯动,倨傲道:“难得来你这里,似乎不是很欢迎我?”
宁藻:?
她放下棋子,恹恹地说:“怎么会?你能来我很开心。”
何文声看着她这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阴阳怪气道:“是嘛?不会是在担心我那外出历练的师侄吧。”
宁藻敲他这一副事不关己、幸灾乐祸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忧虑道:“他年纪那么小,一个人出门我总归是不放心。”
她瞥了一眼自己不知人间疾苦的师弟,又叹了一口气:“等你收了徒弟就明白了。”
“你都给他找了梧桐木,还有什么可担——”何文声突然后仰,眼神锐利,嗓音满是揶揄:“哦?若你真担心,怎么不暗中跟上去?”
“对哦!”宁藻猛然站起来,双手拍在石桌上,把自己疼得龇牙咧嘴。
她怎么没想到呢?偷偷跟上去不就好了?
她小时候第一次上幼儿园时,母亲就偷偷躲在角落里看着她上课。
外面那么危险,全是他的仇人,同门之间关系也没到拼死相护的地步。
要是出了什么意外,那么……
她想起来拜师大典那天,他的选择。内心就连一秒钟也等待不了,迫不及待地想冲到他面前,看一看他有没有受到委屈。
何文声迟疑地看着她,问:“等等,你不会真的要去……”
而宁藻给他留了一个背景,头也没回的朝他挥了挥手,大声道:“不送了啊——”
宁藻到拿着芥子袋,把能装的东西全都给带上。急忙地下山去了。
她也因此并没有看到身后何文声满是隐忍的眼神。
*
燕国地界。
这只由十多人组成的小队快马赶往皇宫去。
这次万法仙宗接收的一件政府组织传达过来的委托。不过根据内容这次的难度其实并不大,
所以特别门派特别派出了这些新拜师的小弟子们出门见见世面。
带队的都是经验丰富的师兄师姐,所以掌门也放心地让他们去了那么远的地方。
施嬿和涂跃带着这些弟子快马走了五六日,偶尔遇上小妖作乱也就停下来清理一番。
一路上倒也平安无事。
“前面有炊烟,可能是有村庄。”施嬿拉住缰绳,语气缓慢却有力地说。
涂跃朝身后打了一个手势,示意后面的弟子全都停下。
“呐,抄了那么久的近路,总算靠近了皇城脚下。”
“天色已晚,不如先去修整一番,明早再进城吧。”
他们一路上伪装成卖马的商贩,一路上倒也低调。不过周车劳顿,宫里情况未明,他们还是决定先修整一番再行进。
涂跃和施嬿带着他们在离村子不远的一处空地上搭建了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