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最富盛名的烟雨水乡,如今渐入隆冬。
幸而宁藻有一些存款,路上倒也不至于拮据。
本来不想带着两个孩子在路上周折,但是想想难得出门一趟,若是就这样回到门派,也太过可惜。
她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的领着两个小的见识一下人间繁华。
宁藻披着件厚重的明蓝棉袍,装模作样地捧着书店里的书册看了起来。
“襟江带海,长风万里。”
她低低地念叨着自语。
“不如取一个‘万长风’?不好不好,听起来是挺富贵,但是不符合他的命格。”
宁藻有些蔫巴,逐渐接受自己是一株没有文化的福草这个设定。
起名毕竟不是儿戏,要更加慎重。
她又连翻了几页,两句诗突然直直撞进她眼里。
暮色茫茫看劲松,乱云飞渡仍从容。
乱云飞渡仍从容。
这句诗好啊,尤其是这个“云”字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在自己山窝窝里窝了百年头脑早就退化的宁藻觉得这句话写的实在是好极。
就这样决定了!
给他取作“云飞渡”吧。
*
飞雪漫漫,远处的山间一片青白。
山间的梅花颤颤巍巍地开着。
宁藻推开木窗,往下望去,瞧见路上行人倒没有多少。
于是便拿出从酒店的后厨拎了两坛酒来,架起小火炉温起酒。
冬日里用热酒暖身子,实在美哉。
她靠着红泥小火炉取暖,转身看着两个孩子和乐融融的相处。
江霁霖正教云飞渡解着“孔明锁”。
这是宁藻给他们布置的日常小任务。
数学嘛,就要从小抓起,对以后有很大的益处。
而且这样教学还能让他们培养培养感情。
简直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宁藻自己也不闲着,经常领着云飞渡写字。
这样等回到宗门也不至于融不进去日常的教学。
她周到地考虑着每一件事。
她也颇为欣慰地看到自己努力的成果,两个孩子也都比以前活泼了不少,关系越来越好。
时常能见到两个孩子拎着剑在院子中比试。
“我以后一定赢你。”
云飞渡倒在雪地里,抽着鼻子红着眼睛不服道。
“哦,我等你。”
江霁霖酷酷地把小短剑收回腰间,走过去伸手把他拉起来,俨然有了几分兄长的架势。
果然是小孩子,很容易就打成一片啊。
宁藻从盘子里拈了一块桂花糕到嘴里,悠闲极了。
好久没有这么快乐的休假了,果然人活着还是要享受。
整日躲在山里清修,不知道有什么道理。
只是……
她看了看凡间隆冬腊月的鹅毛大雪,雪中夹着秽气,想来这种安宁日子没有几天了。
她要早做打算才是。
等这次回去,以后都没有这样的日子。
她忧虑的目光扫过江霁霖,最后落到了云飞渡身上。
宁藻好歹是有名分的医师,能看出来他脸上或者说蔓延全身的伤疤都是由于烫伤所造成的。
这些日子给他脸上涂了好些药,每天按时药浴。
身上的疤痕渐渐变淡。
若是以后修为精进,就可以完全祛除这些伤疤。
他的嗓音也伤得很重,底子也弱,宁藻为了养活这一个可是费了不少心。
她瞧见江霁霖拧着眉教导着一问三不知的云飞渡,心中蓦然一动。
她向着他们招手,惬意道:“你们过来。”
云飞渡闻言眼神一亮,显然不想再听江霁霖唠叨空间结构。
他快步跑着,冲上来搂着宁藻的脖子,十分亲热地叫她“老师”。
她笑着揉了揉他的后脑勺,然后放开他。
不出所料地见着江霁霖磨磨蹭蹭扭扭捏捏地挪过来,眼角眉梢的委屈之意像水一样直叫人心软。
宁藻知道他等着她过去,于是站起来也浅浅地抱了他一下。
势必做到一碗水端平。
她没有看见的是,江霁霖从宁藻的臂膀处露出双眼,对着云飞渡露出了一点得意的神情来。
而云飞渡则神情阴郁,墨瞳中透过丝丝怨愤,只不过神色一闪而过。
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
这两个孩子显然还不能做到融洽相处。
宁藻自然感知不到这两位之间的勾心斗角,不过想必知道了也只会一笑置之。
毕竟在她的世界观中,二胎家庭的两个孩子相互掐架完全可以理解,等长大就好了,更别说她只是他们生命的引路人。
也许真的很重要,但是以后会有更重要的人出现。
宁藻只是心血来潮地扮演起语文老师的角色,她提问道:
“你们看这外边的大雪,透过雪能看见什么?”
云飞渡看了一眼江霁霖,然后垂着眸子,轻哼一声道:“朱门压迫百姓,冻死者到处都是。权贵肆意剥削不顾平民死活,百姓易子相食无炭取暖。”
他说到最后,声音充斥着怨恨,能感受到他浓浓的恨意。
作为一个标准理工女,宁藻原本还想同他们分享这美景,闻言一时沉默。
她心虚地望了一眼自己摆着两个暖炉的房间,内心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