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顾枝意回到家,天色已经很暗。
站在门前,她却没有第一时间推开门,而是紧张地用右手摸了摸发肿的半张脸,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尽量让自己看得体面一些,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等准备得差不多,宁藻才走进了客厅,锁好了外面的门。
学着顾枝意以往的样子,语气故作轻松:“妙妙,我回来啦!”
屋内没有任何人的回应,寂静得只有她的衣服摩擦沙沙的声响。
她打开了客厅的灯,又往里走了走:“妙妙,妙妙?”
她的声音顿住了,因为卧室门上的玻璃黑漆漆一片——里面没有开灯。
兴许是顾妙今天睡得早。
她有些疲倦地这样想。
推开了门,打开了灯,屋内的一切暴露在她的面前。
“啪嗒”。
一直紧紧攥住蛋糕盒带子以至于勒出红痕的左手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早就被挤压变形的蛋糕盒子掉落到了地上。
宁藻只觉得那一瞬间整个人都软得不成样子,双腿无力地跌落地面上,极度的恐惧和慌乱让她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急促的呜咽声也堵在喉口让她无法呼吸。
房间里似乎被洗劫一空,地面上各种纸张书本散落一地,而里面的衣柜此时大敞着,里面寥寥的几件衣服全部被扒到了地上。
屋子里面有一架轮椅,上面空空荡荡,坐在上面的女孩不见了。
宁藻尚且保存几份理智,但是顾枝意简直要疯了!
“妙妙,妙妙?”
喉咙像是吞着刀片一般,每一句话都要用尽全力。
宁藻完全失去了她身体的支配权,只能低吼道:“枝意,冷静一点!”
“枝意,枝意,听我说,我们要去报警,不能耽误时间。”
她尽量地压抑内心翻滚涌动的情绪,温柔又冷静地提醒着她。
她知道顾妙会出事,因为唯有这样,顾枝意才会失去最大的软肋与累赘,完完全全和她的家庭脱离出来。
也唯有这样,才会给陆尧一个能够改观的机会。
可是她没想到,这一切来得这么快,以至于她几乎没有任何反击回旋的余地。
*
“你要见我?”
姜行健坐到了病床前,身体微微后倾双手交叠于身前,一副安然的模样。
他身上穿着熨帖整齐的西装,看起来等会儿一离开要去公司。
姜棠今天穿了一件雪白色的长裙,浓密微卷的长发如瀑布般垂在背肩,露出来的皮肤在阳光下几乎白得发光。
此时她静静立在书柜前,随意地翻动着柜子上簇新的书籍,倒是温婉娴静得像她母亲。
听到姜行健的问话,她拿着书靠到了窗台上,笑吟吟道:“爸爸,我今天想出去。”
他瞳孔像是漆黑深潭,冰冷得不讲一点情面:“你是想清楚了?”
“我想回学校了。”她避而不答,声音轻轻得几近空灵,“爸爸,求求您了。”
“……你学校里的那些人只会教坏你。”姜行健浅浅叹息道。
“可是我有必须要出去的理由,而且您不能一直这样关着我,这不公平。”姜棠难得撒起娇来,委屈道。
姜行健丝毫不为所动:“你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声音忽地顿住,前两天确实有人来探望。
只是他当时忙得焦头烂额,对这件事情并没有放在心上,便让护士给他通行了。
果然,他就不应该让姜棠去见任何人。
姜棠垂着眉头从手中的书撕下来一页,一页又一页,然后将空空的书壳随意地拋到了脚边,好像玩得不亦乐乎。
“爸爸,你就给我几天时间,到时候不管怎么样都随便你。”她语气近乎哀求一般。
姜行健神色冷漠,他做事向来从一而终,狠了心想给她来一点教训:“不可能。”
姜棠神色黯然,失落道:“您总是逼我。”
话音未落,便看见它拿着一片薄薄的页片对准了自己左手腕处,用力一划。
普通人也许无法造成太大伤口,可是宁藻以前甚至能用树叶杀人,这对她而言实在不是一件难事。
有血慢慢从腕处的渗出来,滴落到白裙上,滴落到脚下纷乱的纸片上,血红一片,触目惊心。
姜行健被骇得从椅子上站起来,快走几步上前抓紧了她还想行动的右手,朝后面大喊:“医生,医生呢?!”
姜棠唇色苍白,手指不住得颤抖着,纸张粗糙并不锋利的边缘割裂肌肉产生的疼痛要比用刀来还要疼痛数倍。
她向来娇生惯养,在心里也期盼着医生快些过来。
但是她仍然强忍着痛意,笑着说话:“爸爸,你会不会以为我得了精神病?”
“哈哈哈哈,我要是真病了,那全是你逼的!”
姜行健又惊又怒地扶住姜棠不断下滑的身体,外面有医生护士涌进来,都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他们接过姜棠的身体,姜行健被赶到了病房的外面。
有人在帮她量心率,有人帮她清洗伤口。
姜棠偏着头可怜兮兮地对着帮她处理的医生道:“小姐姐,能不能打麻药再处理伤口啊。”
医生十分温柔地拒绝了她的请求:“打麻药也会对你的身体造成损伤,伤口不是很深,忍一忍吧。”
姜棠撇了撇嘴,她对自己的手上的伤很清楚。
避开了神经和动脉,生怕以后真落下来残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