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贵之感。
“公子有何指教?”
“姑娘方才所言振聋发聩,在下听后颇受启发,只是就‘思变’二字,在下仍有疑惑,不知姑娘可否为我解答。”
“公子讲便是。”
“身处逆境,思变是必然之举,然如何变,何为变之道?南楚开国女君巾帼英雄,以一己之力与北齐分庭抗礼,然其行背叛之策,换得半壁江山,于南楚女子而言,女君之功自不必多言,然此举于北齐而言实属无情绝意,对此,姑娘如何评说?”
谢萦仍在怔着,突然两只胳膊被大力提起,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被拉拽着往后退了几步,扔到了楚慎和楚芙旁边。
“太子,南楚王室皆已被俘,此三人为南楚王三子。”
“甚好。”齐澈的声音平静无波,难辨喜怒,他顿了顿,接着道:
“传孤令,南楚王室,罪孽深重,然上天有好生之德,孤不忍尽杀之。着,女子充为官妓,男子,流三千里,世代为奴。”
大殿里有一瞬间的死寂。
众人回过神后,大殿中便充斥着求饶声与哭骂声,几个烈性的宫女听完后便一头撞上旁边侍卫的刀刃,当场血溅三尺。
楚芙已被这修罗场般的场景吓得目光怔怔,脸色煞白。
充为官妓,充为官妓……那是何下场,可想而知,她怎么能,怎么能!
她脑中突然想起被俘前父王对她说的话,若情势无可转圜,美貌便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父王会提出将她送与太子为妾,求得庇护,再缓缓图谋。
当时她二话不说便拒绝了这提议。
一是她生来贵为公主,被捧在手心如掌上明珠般长大,断不会辱没自己,与人为妾;二是她心中仍抱着侥幸逃脱的希望。
可事已至此,若不行此策,将来必定生不如死,况且那齐太子进殿时,她低头前隐约瞥见其身形样貌,确是人中龙凤,做他的妾,总比被千人骑万人踏的好……
想通了其中利弊,楚芙急急起身,连滚带爬地冲到了南楚王身边,
“父王,救救芙儿!”
南楚王即刻会意,一时间老泪纵横,还想拉过楚芙安慰几句,齐澈却已转身准备离开,他赶忙匍匐于地,大喊道:
“太子殿下留步!”
齐澈顿住脚步,转身望向几人。
“罪人,愿将两女献与太子为妾,只求她们能尽心侍奉,略偿罪孽!”南楚王老泪纵横,嚎啕呼喊着,
“罪人死不足惜,只求太子殿下收下芙儿与皙儿,代我赎罪!”
楚芙也随着深深叩下头去,南楚王话音落了,她便缓缓抬起些身子,鼓起勇气抬眸向齐澈望去。
眉心微蹙,泪眼盈盈,如无辜小兔般可怜,旁边的侍卫都看呆了眼,暗暗乍舌道,世间竟有这样的美人,当真是可惜了。
齐澈的眼神却丝毫没看向楚芙,南楚王此话一出,他鬼使神差般,死死盯住了地上那个一直未抬头的身影。
谢萦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自齐澈进殿开始,她已知道自己难逃一死。
楚芙求生之举她早已料到,至于做妾还是为奴,她既不关心,也不在意,左右大家都没什么好下场罢了。
可父王这是何意!他明明知道!
他明明知道计划一旦败露,齐澈必对她恨之入骨,只怕是要恨不得啖她肉,饮她血,父王还寄希望于她和齐澈的旧情?还是疯魔之举?那可笑的旧情,如今只会化作刻骨的恨。
她缓缓叹了口气,在那灼人的目光中慢慢直起身来,抬起头,望向齐澈。
他们已有月余未见。上次相见时,谢萦还在马车中与他争论大婚礼仪,齐澈一句话也说不过她,最后只能苦笑着连连认错。
今日相见,他大胜敌国,意气风发,而她匍匐在他脚下,只希望落个好点的死法。
世事啊,就是如此变幻莫测。
谢萦终于迎上了齐澈的目光。
他眼眸漆黑,沉如深井,将所有情绪一一隐去,望着她的眼神中,竟出乎意料地平静无波,只是沉沉地看着她。
谢萦不愿再去多想,只抬了双手,合于额前,深深弯下腰去,
“楚皙只求一死,求太子殿下成全。”
楚芙大急,正要开口,却被南楚王一把死死拉住,只得目光灼灼望向齐澈。
却看到他在谢萦话音落后,本沉静无波的眸子中怒意顿起,似烈火燃烧,巨浪翻涌。
若是齐澈此时立即拔剑杀了楚皙,她都不会意外。
“公主如此坚贞,孤又怎忍拂你心意。”
“来人,将南楚王及其三子打入天牢,其他人,依诏发落。”
话音一落,周边兵士便上前押起人来。
“不,不!母后,母后!你不要去!”
楚芙拼命挣扎着,想冲到皇后身边,奈何她的力气太小,无论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被几个士兵推搡着带走。
她浑身瘫软,也不再反抗,很快也被拖了下去。
哭喊声歇,大殿很快便安静下来 。
兴平十九年夏,北齐大败南楚,南楚王室皆被俘。
太子齐澈阵前斩杀南楚大将霍毅,仅用七天便拿下南都,平复民心,帝甚慰,赞其遇功不骄,有圣贤之风,宜奉为众皇子之楷模,天下百姓之表率。
另颁圣谕,改南都为江都,命太子暂留江都,勤于治理,体察民情,再建太平。
天下分合,改朝换代,不过弹指一挥间。
——
昏暗破败的牢房内,弥漫着雨后潮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