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补充道:“亦或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人曾来过这里?”
二人见纪知意一副无害的样子,惊吓和戒心稍稍放下。片刻后,那位阿公犹豫地指了指身后一扇歪歪扭扭的矮木门,咽了咽口水道:“有一个人在后院。”
纪知意眸色一亮,低声道谢,三人立刻朝后院走去。
这户人家虽茅屋破落,后院却是宽敞干净,此时月色正明,积水空明的院落中央,背对着他们立了一个孤寂的身影,尽管宽大的黑色斗篷将那些许瘦弱的身躯罩得严严实实,纪知意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的身份。
“周婉。”
那人身子僵了僵,慢慢转过身来,露出了那张熟悉的明艳动人的脸,她轻轻牵动唇角,微笑道:“二小姐比我预想中来得还要快一些。”
“我阿姐在何处?”
周婉并未立时回答,她半张脸都隐在黑暗里,令人看不清表情。
就在萧启等得快不耐烦,准备上前逼问时,她终于开了口,“随我来吧。”
纪知意与书柳对视一眼,书柳懂了她的意思,一手悄悄摸出身后的匕首防备着,微不可查地朝她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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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随周婉自后院离开,一路在狭窄的巷道里穿梭,一柱香后,他们到了一座荒凉破落的庙宇,佛像和烛台上都落了不少灰尘。
“这小破地方一个人都没有,还供着这么大的佛像……”萧启一边好奇地打量着这庙宇,一边翻了翻白眼,嘟囔道。
周婉并不在意萧启的话,自顾自点起了佛像下的火烛,待四下明亮些,纪知意终于看清了四周,而那佛像对面的草垛上伏着的,正昏迷不醒的纪子嵘。
纪知意猛地看向周婉,怒道:“你对我阿姐做了什么?”
周婉坐在了纪子嵘身边,漫不经意地为她拨开额上的碎发,“没做什么,一点助眠的药物罢了,侯爷需要好好休息。”
书柳正欲上前将纪子嵘抢过来,纪知意按住了她,尽量冷静道:“你欲何为?将我们交给太子吗?”
周婉这才抬眼看了她一眼,冷笑一声,“真可怜。”
“……什么?你把话说清楚。”
周婉眯起眼睛,语出惊人,“谁告诉你,我是太子一派?”
纪知意怔住,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错愕。
她迅速地在脑中过了一遍她们这半年来的所有怀疑,一切细枝末节的不合理逐渐拼出一个近乎不可能的答案。
“怪不得……”她颤声问:“你是……六皇子麾下。”
周婉轻叹了口气,“你还算是聪明,可惜你知道得太迟了。”
周婉牵起纪子嵘的手,温柔地握着,语气平静道:“我不是周婉,真正的周婉早在五年前就死了,死于一场大病,周家那些人根本不在意这个庶女的死活,她就那么活活病死了。”
“那年我还是宫里一个叫阿朱的普通宫女,因为不慎打碎了贵妃娘娘的琉璃盏被罚杖毙,那时六皇子殿下路过救下了我,唯一的条件就是从此听凭殿下差遣。”
“不过多久,我便被送到西宁取代了那苦命病死的庶女,成为了周婉。”
纪知意疑道:“命你到西宁是为何?”
“我的使命从一开始便是搭上魏敖明这条船。西宁已是大靖靠近西域蛮夷的边境之地,地位不可谓不重要,而魏敖明一家早早投靠太子一脉,六皇子比起太子年纪尚幼,根基不稳,要想争储,自然也需要人盯紧西宁不出乱子。”
“我几年筹谋,终于在周家搬走前找到契机,引诱了魏敖明,顺理成章地做了他的妾室,只是后来……”周婉忽地眼神黯然下来,“我没想到会正好撞见侯爷刺杀魏敖明的一幕。”
闻言,纪知意骤然间想通了什么,她冷声问道:“也就是这次刺杀,让六皇子将目光放在了我们二人身上,对吗?”
周婉痛苦地闭了闭眼,缓缓点头道:“这些年,六皇子殿下的命令我无不遵从,也习惯一五一十地向殿下禀报西宁的一切动向。我本以为侯爷刺杀一事能引起殿下对侯爷的好感,却不料殿下对侯爷和二小姐的兴趣远比我想象的大……”
纪知意冷哼一声,“好感?你一个心机城府如此深沉的人居然如此天真。”
周婉感到难堪,纪知意的讽刺虽难听,却也是事实,她小声道:“无论你怎么想,当时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加害你们……”
突然,一旁的萧启看着周婉的脸,越想越不对,脑中倏地闪过什么,他猛地站直身子,抬手指着周婉,急道:“你你你你你……”
纪知意皱眉看向他,道:“你想说什么?”
萧启呼吸重了起来,他盯着周婉道:“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当初那个给我玉扳指的人!”
纪知意一惊,僵硬地转头看向周婉。
周婉平静地点了点头,“是我做的,还有大同城你们收到的油纸,都是我做的。”
纪知意过于震惊,却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合情理,“你这样做是为何?”
“玉扳指是六皇子殿下一早便交予我的,命我在合适的时候引导侯爷知晓当年真相。当日侯爷一人在西宁,她竟靠着自己的手段已经隐隐猜到了真相的一角……”
周婉低头,眼神柔和地望着昏睡中眉头紧蹙的纪子嵘。
“侯爷向来不愿你牵扯进危局,可我不能看着侯爷一人孤身犯险,于是买通了一个跑江湖的小贩去大同给你提示,刺激你早日回西宁。”
萧启闻言不乐意了,啧了一声,不满道:“怎么说话呢,我们卖情报传递消息可是正经营生,岂能用‘小贩 ’ 一以概之?你见过轻功如此出神入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