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颜简单地用了些晚膳后,便直接回房了。她让清荷早早地将笔墨准备周全后,便直接坐下,打算开始写出调新香的思路。
再过几天就是皇后的生辰大宴,之前答应司马经年的新香,这会子竟然还没有开始准备。
她一边看着清荷研墨,一边在心底自责,最近总被各种事儿耽搁,若是研制不住绝妙的好香,如此怠慢了皇后不说,搞不好,她还会把气儿都撒在姐姐望舒身上。
她暗暗下定决心,接下来一定要闭门不出研制新香,满庭芳那边就先让清荷帮衬着。若是再有让她出门的事情,也一并让其他人去做,什么茶庄啊……
茶庄?
清岭茶庄!
那棵大树!
……
想到这儿,海颜内心顷刻间崩溃,脸颊也羞得一片绯红。她不自主地碰了碰莫名滚烫的唇瓣,仿若沈叹对自己亲吻舔咬的触感还在唇边。
“小姐?你的脸怎的这样红?”清荷快人快语,直接问了出来。
海颜心下一紧,轻咳一声,目光转向手边干净平整的徽宣:“哦,刚才在膳厅里喝了点酒。”
“小姐酒量向来不佳,你今晚怎么喝酒了?”清荷放下墨条,转而走向一旁案几:“我去给你倒杯茶。”
海颜将醒好的狼毫蘸饱了墨汁,道:“爹爹帮杨世伯盘下了清岭茶庄,这是大事一件,必须要喝几杯庆贺一下呀!”
清荷将茶盏递给海颜,惊喜道:“这么说,以后清岭茶庄就姓杨了?”
海颜点了点头,笑道:“不错。而且,盘下来的价格,是原先的六成呢!杨世伯这一次,算是真的赚到了。”
“哼,我看啊,那是咱们老爷赚到了。若不是咱们老爷出银两,杨家老爷也没那个福气盘茶庄呀!”清荷忽而压低了声音,道:“要我说,清岭茶庄就应该姓海的。”
此时此刻,同样的这句话,也在东宫里被提及了。
司马经年拿起手边的白子,想了想,将白子落在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上,并对眼前人说:“清岭茶庄,就应该姓海的。”
杜云沉看着那颗刚刚落下的白子,叹道:“你这一招,走得太过凶险,还不如直接杀入局心。”旋即,他将黑子放在刚刚那颗白子旁:“啧,你的败局已经有点明显了。”
“你笑得太早。”司马经年又落了一颗白子。
“我查了杨松鹤的全部身家背景。”
“你查他做什么?”
“海家莫名奇妙出来两个陌生人,又是在我追捕凶犯时期,不得不防。”
司马经年无奈地摇头一笑:“你啊,有时候也太轴了。是不是没查出什么?”
“嗯。”杜云沉拿起放在一旁的松子仁,丢入口中,细细地嚼着。
“你不能看到一个陌生人就怀疑他是凶犯吧?”
“谨慎点总是好的。不过……”杜云沉的指尖捏着一枚黑子,目光却紧紧地盯着司马经年的表情:“不过,我查到一点跟杨睦山有关的事情。”
“他不是对外号称海颜的表哥吗?”
“嗯。不过,表哥是假,情哥哥是真。”杜云沉幽幽地说了这么一句后,将黑子落下。
白子尽数被包围。
司马经年:“……”
“怎么?你不感兴趣?”杜云沉玩味地看着他的脸,并用指尖点了点棋盘,好意提醒道:“从小到大,你可是从来都没有输过哦!今天,你是第一回。”
“好吧!”司马经年笑了笑,活络了一下肩膀,继而站起身,走向一旁隔扇,推开扇门,便是能一眼尽收冬夜皇宫的全部景致。他倚靠雕栏,叹息一声:“我承认,我有点好奇。但是,还不至于非常感兴趣。这世间于我,本就万般皆无趣。”
杜云沉抱胸站在一旁,冷哼一声:“小时候,我爹有一次去鸭子河办事,因时间太久,他就带我一同前去。”
“哦?鸭子河我只在父皇的舆图上见过。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
“那会儿我太小了,大概也就三四岁的样子。”
“那你还记得?”一阵凛冽的冷风刮过,司马经年打了个哆嗦,打算听完杜云沉的这段往事就回殿内待着。
“因为此生见过最为震撼的画面,因而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什么画面?”
“去的时候正好是冬天,有个渔民说,正好打算出海,虽是要往极北之地走,但那里景色极美,想要带我爹一起出去看看。”杜云沉的目光投向昏沉的夜空,他深吸一口气,尚有微微的雪气顺着说话间的白雾,蹿入他的心肺。他说:“我爹就想着,去极北之地这很难得,以后再想出海,都不一定有这机会,所以,他就带上了我。”
司马经年眼睛一亮,伸手对着他的胳膊捶了一拳:“羡慕。”
“让我震撼的,不是大海的辽阔,也不是看不到尽头的海天。而是……冰川。”
“冰川……”这两个字在司马经年的口中反复咀嚼着:“我倒是听说过,却不曾见过。”
“那里简直就是冰雪的王朝。还记得去年夏天,宫里做了个冰饮,叫冰山融雪,你还记得吗?”
“记得。小碗盛了那么一点点,跟馒头一样的大小,倒是非常清凉解暑。”
“嗯,在极北之地的冰川,从外形看,就跟咱们吃的冰山融雪是一样的。只不过,它不是馒头大小。而是能跟泰山争得一方高低。”
司马经年的眼底,仿若出现杜云沉所说的冰川画面,他想出去看看,想看看冰川,想看看大海,想看看其他城镇的风土人情。
可是,他现在连个京师城都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