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睦山一时觉得自己说漏了嘴,张口结舌了老半天,也不知道该怎样撒谎,最终,还是直着脖子,说了实话:“是啊!傅醉说,万兽山好大,有好多峰他都没去过,想找个人陪他一起,我就跟他一起去了。”
“傅醉那是什么人啊?那是傅家人啊!你要是把他弄丢了怎么办?”杨松鹤后怕道:“若是山里的野兽把他叼走了,又该怎么办?你爹的老命是赔不起傅家人的子子孙孙的呀!!!”
“这不是没发生嘛!”杨睦山小声道。
“我告诉你,你以后是要走官路的,现在要是跟傅家人攀交情,那绝对可以!但攀交情也要有个分寸,这种豺狼虎豹,土匪横出的地方,你不准带他去!”杨松鹤扯着脖子吼道:“就算没有豺狼虎豹,但若是被敖鹰那帮子土匪给绑走了,你爹我,用十个脑袋都赔不起!!!”
“……知道了。”
“好了,到茶庄了!滚下去拿西湖龙井,等会随我一同上山拜访敖鹰去!”
杨睦山:“……”
杨睦山没告诉他爹的是,他其实和傅醉一起进万兽山已经很多回了。不过,去的都是各路副峰,他们从来都没有靠近过主峰。
他甚至没有告诉他爹,其实万兽帮的人,应该都是怕傅家人的。他们虽然去的是副峰,但也遇见过不少万兽帮帮众。可这些人,非但没有对他们逞凶斗恶,反而还恭敬有礼。
更奇妙的是,那帮子山匪,竟然喊他们“少主”哎!
杨睦山有时候真心觉得,人还是要念点书的。有点知识文化了,方才能区分得了称呼之间的差别。
就比如“少主”一词,其实是称呼帮主儿子的,就算他们再怎样忌惮傅家人,也不该喊傅家子弟“少主”的。
杨睦山双手托着装有西湖龙井的锦盒,跟着他爹随着万兽帮帮众的指引一路上了主峰。
他一路东张西望着,他看着黑黢黢的山林之间,这会子许是因为过年,竟然十步一个灯笼,百步一处火把地燃着。
他的心中却再一次地感慨:等今后考取了功名,以后想要做个传道受业解惑之人,好解天下人之惑,好把所有的知识都传给天下人!
不过,这个时间点,敖鹰不在。
这是直到杨氏父子爬了半山腰的时候,一个小喽啰奔下山来,告诉他俩的。
杨松鹤累得气喘吁吁,心中那一句“你怎么不早说”的抱怨话塞在嘴边,却是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那小喽啰点头哈腰道:“你就是咱们山脚下的那个清岭茶庄的杨老板吧?”
“……对!”杨松鹤累得不行,杨睦山给他在一旁的大石头上胡乱用袖子扫去了白雪,让他坐了上去。
“这会子帮主不在,真是对不住了。”小喽啰笑道:“可别说你了,就连咱们少主都来了好一会儿呢!”
杨睦山一听“少主”二字,眉头忍不住地一蹙,正色道:“你们万兽帮是讲方言的吗?”
杨松鹤纳闷地看了儿子一眼,这会子也没有什么力气去指点他,便随他去了。
见自己父亲并没有多说什么,也见着小喽啰有些怔愣,杨睦山直言道:“你们是不是喊谁都是‘少主’?我刚想,这是不是哪里的方言来着。”
小喽啰被说得脑子稀里糊涂的,见杨睦山一本正经的模样,便能猜出他是个书生来着,便呵呵一笑,道:“咱们帮的少主,就一个人,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被咱们这般喊的。不过,也不排除有些人胡乱称呼了。”
这么一说,杨睦山还是很理解的,他点了点头,便不再作答。
杨松鹤就这么休息了好一会儿,方才在杨睦山的搀扶下,父子俩就这么下了山。
直到这两人走得远了,傅醉才从山顶的主洞里走了出来,问那回来通报的小喽啰:“他们可都走了吗?”
小喽啰恭恭敬敬地一拱手,道:“都走了,不过,他们是山脚下清岭茶庄的杨老板和他儿子,看这架势,恐怕这两天还会再来的。”
傅醉点了点头,抬起目光投向远处,看向京师城内的灯火长街,他什么话都没有再说。
这会子敖鹰确实不在山里。
因为大过年的,是帮里来财的好时间。
往年人多力量大,热热闹闹的一大帮子人出去,直接劫个买路财来,也能喜气洋洋地回来。
今年敖鹰还以为,可能要过个苦哈哈的大年三十儿了,谁曾想,沈叹来了。
沈叹这一身好功夫,真是一个人抵得上一百个人……哦,不,是一万个人!
此时,敖鹰正带着五六个帮众一起,猫在城外的一条岔路边上,等着沈叹他们满载而归。他的脑海里止不住地想,今天打劫一家,明天再来一家。这个春节过去,恐怕,他们万兽山就能富得堪比海家了!
想到这儿,敖鹰忍不住地笑出了声,旋即,却又难过地叹息了一声:“哎,若是我的老母亲还在世,她能享用更多的荣华富贵呢!”
“帮主,你后悔不?”趴在一旁乱石中的一个小喽啰,壮着胆子问。
“后悔啥?”
“当初,若是不把三千……哦,是沈叹,如果当时不把沈叹的几处穴位给封咯,恐怕,老夫人也不会遭此一劫吧?”
敖鹰冷哼了一声:“若是不把他的穴位给封了,恐怕,咱们万兽帮早就死绝了,现在都齐刷刷地投胎完了!”
“啊?”这几个帮众异口同声地惊呼了声。
“别不信!”敖鹰的眼睛依旧直溜溜地盯着那条岔路,道:“沈叹现如今是想让我带他进宫认亲,才不敢对咱们轻举妄动。等他什么时候真利用完了咱们,就是咱们万兽帮走绝路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