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然有些无法想象为什么会有人往三年之后寄东西,但想不通归想不通,她还是同意签下了那个包裹。
由于中间相隔的时间实在太长,那人告诉她必须要她亲自核对过里面的物品之后才能签收,否则他也没法回去交差。
洛然本身是不愿意窥探别人的私人物品的,但偏偏这包裹送来的时间不够凑巧,而她又没问顾余生是否还会回来,什么时候回来。
所以让邮局改日再送也实在没什么必要,她先签收下来再转交给顾余生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思量再三,还是打开了纸箱。
里面有几个看起来被塞得鼓鼓的信封以及一个套了防水袋的旧手机,两个密封严实的档案袋和一个不知道可以用在什么门上的钥匙。
核对过邮局的预存单据确实没什么遗漏之后,洛然在签收人那里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随后,她把那纸箱收在了一楼储物间的柜子上。
阴沉了很久的天,终于在夜里迎来了一场大雨。
跟洛祁和简宁在电话里道了晚安之后,洛然听着窗外的雨声盯着泛白的手机屏幕发了一会呆,直到那光渐渐暗了下去然后自动熄灭。
几乎不到两秒钟,她又按亮了屏幕,随即坐了起来。
储物间有面墙下雨天是会渗水的,她在生病的这两天全然把这茬给忘了。
穿好衣服下来,果然看到一个湿溻溻的纸箱正好挨着那面墙放着。
上印着校徽,那是上次从舞蹈学校带回来的箱子,里面装的据说是她从前的一些东西。
但那次因为洛祁中途突然过敏,从医院回来简宁把它从车上抱下来放到储藏室之后,就再也没人把注意力放在这箱子上了。
洛然把纸箱从墙边抱到桌上,吸了水的箱子只勉强维持住不至于散架的程度,她把里面的东西尽数取了出来。
箱底因为铺了层隔水的透明油纸,所以里面的纸张都是从接触到纸箱侧面的四周开始向内浸湿的。
但好在那些纸张都是些舞剧的排练记录,以及剧本台词之类并没有什么重要的内容。
亦或许是已经很久没拿起笔写过字的原因,洛然盯着那还没被水晕染开的字迹,恍惚的仿佛是第一次见面。
随后,她又翻开了一本有着《天鹅之旅》的烫字封面的相册,相册厚厚一本里面几乎已经放满了照片,而且一张张都是不同舞台背景下的大合照。
想要在大合照里找别人确实需要花些时间,但要找到自己相对就容易得多。
可相对容易毕竟也要有相对容易的前提,连着翻了好几页之后,洛然甚至没有在一张合照上找到自己的影子。
她草草将相册翻到最后,在一整页几乎都空白着的夹层下,独独插着唯一的一张单人照。
照片里的光线集中在一点所以不太强烈,因为里面的人正双手合十对着蛋糕上点燃的蜡烛许愿,所以除五官处以外的光线都是昏暗的。
洛然将照片取了出来,仔研究了一番。
那是一张五官大气而明丽的年轻的脸,并且脸上带着毫不吝啬的灿烂笑容。
同时那还是一张乍看和她很相像,多看一秒就觉得又不太像的脸。
这错觉并不是因为照片的光源导致的,是洛然脑海中一刹那闪现出的念头。
照片被她翻来覆去的换了好几个角度探究,但最终也没从中再探究出个别的念头来,她们确实不太相像。
她将照片对上头顶的灯光,赫然发现背面似乎写有一行小字。
转至背面,正中炭黑的字迹写着:
祝洛然十八岁生日快乐——23年6月6日——洛因摄于桐山别院
听简宁说过,桐山别院一直以来是洛老太太的休养居所,因此洛然从前也一直是跟她住在那里的。
而洛因,就是人们口中的洛医生,也就是后来法律上收养了洛然的人。
那似乎也就没什么说不通的了,因为照片中的是十几年前十八岁的洛然,并不是现在什么都已经想不起来的洛然,难怪她会觉得陌生。
换句话说,如果三年前简宁并没有找到她,那她这时候或许是张三也可以是李四,但不会是洛然。
命运的神奇之处就在于注定要相遇的人最终总能遇上,像简宁说的就算期间她与他们暂别了六年不曾联系,但她还是一眼就在人群当中认出了洛然,哪怕那时洛然的半张脸都盖在氧气面罩下。
简宁曾感慨这大概就是中国人常说的孽缘,洛然纠正她不好的才是孽缘,她们俩那叫缘分。
缘分让简宁认出了洛然,而命运让洛祁平安降生。
这么一想,洛然发觉自己的人生也不算特别的糟糕,因为缘分和命运之神还是眷顾着自己的,这样她就已经很觉得知足了。
人知足就会快乐,快乐就不会想着去计较,比如不去计较顾余生为什么会有自己的联系方式。
洛然看着手机上顾余生发来的一深一浅两个颜色的领带照片,不明所以。
紧接着顾余生在照片下问“这两款哪个跟下面的衣服比较搭配?”
洛然先看了看屏幕上的时间,然后回他“发错人了?”
顾余生回:“你那边下雨了我就知道你一定还没睡,所以想让你给个参考意见。”
洛然点开照片,领带下是件杏色休闲西装外套,但这杏色偏深稍显成熟了些又缺少设计感,和他的气质其实不太相称。
她把自己的想法如实发了过去“这两款领带都很适合你,但衣服或许可以选个别的颜色?”
顾余生立刻回“我们的想法果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