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床边柜上摆放着一张三人合照,林依然站在左侧,中间那人脸上的皮肤有很明显烧伤后留下的痕迹,但笑容却最灿烂无比,右侧的男人搀扶着中间那人,面貌看起来有些内敛憨厚。
洛然认得出照片上的这两人,他们是她和叶微的亲生父母,父亲周林,母亲周盈。
这照片后的背景和洛然现在所处的病房一般如无二,看起来似乎是三年前她来时拍的,但相框上却一尘不染,应该经常被人擦拭。
洛然把相框放回了它原来的位置,这时依旧还没人回来,然后她走到窗边挨着一个方凳坐了下来。
根据把她带过来的护工所说,一般天气晴好的时候每到这个时间点周先生都会推着周太太去南边的院子晒会儿太阳。
她说:“林小姐可以去那边找他们。”
按照洛然的方向感,仅仅只能让她分得清哪里是前后左右,因此她选择了留在病房里等他们回来。
阳光从窗户照进屋子里,显得这间病房既安静又明亮。
房间里有随处可见私人以及生活物品,相比记忆中的病房,倒显得很有些生活气息。
登记处那人说这三年来他们一直没再换过病房,洛然猜想大约和三年前她一次性预缴的费用足够在这里使用五年很必要的关系。
但她又不禁有些疑惑,三年前她为什么没有找个更合适更方便照顾他们的近处让他们居住呢?
虽然这家疗养院的各项设施看起来都还使用不到几年,所处的位置也不算太过偏僻,大体倒是个适合修养的地方,但总归在路程这一点上的确不能算是个最妥帖的选择。
等了又十多分钟,忽然有人敲门进来:“林小姐,我来送今天下午的水果。”来人正是前头领她过来的那位护工,她把果盘放在桌上后顺势开始整理起了房间,一边和洛然攀谈:“林小姐这两年不常来,周先生和周太太二位常常念起林小姐呢。”
“是么。”洛然抿唇笑了笑:“让他们挂心了。”直到这一刻,她其实仍在考虑自己该用什么什么身份去面对他们,但如果他们真的很挂念林依然,那她当然就是林依然。
护工笑说:“做父母哪有不挂念儿女的。”
洛然点头应道:“您说的很对。”又问:“我看您对这里很熟悉,您来这家疗养院有多久了?”
“林小姐一定是贵人多忘事。”护工抬头看向洛然:“三年前还是您雇的我。”
洛然说:“三年前…”
护工说:“对的呀林小姐,就是这家疗养院刚刚建成不久,那时候您说是熟人介绍的问我愿不愿意做长期护工。”
“唔,是的。”洛然平静的问:“只是时间长了有些不记得这三年来您的工资有没有按时给过您?”
“林小姐放心。”护工笑说:“您当年给了我一张银行卡说每个月会按时让人把工资打给我,后来确实每个月都很准时能收到这笔钱,这点您完全不用担心。”
“那就好。”洛然又问:“不过您说这里是三年前建成的?”
“可不,这地方以前荒废过好些年头。”护工一边擦着柜门,一边和洛然搭话:“这儿原本是一家福利院,后来不知道怎么着了一场大火给烧了个七七八八,有好些年也没人管,就三年多前吧,说是被一个姓顾的老板买来改建成了这个疗养院……”
正说着,病房门口有人回来了。
推着轮椅的男人看到窗边的洛然眼神先是一惊,然后笑向她说:“来了。”
洛然站起身,笑着点头回应:“是。”
“你是谁?”轮椅上那人忽然问:“你怎么和我们家阮阮长得一样?”
洛然闻言看向她:“我是…,林依然。”
“林依然?”她侧过头询问推轮椅的男人:“林依然是谁?”
男人将轮椅推进病房里,在门边稳定好之后将她搀扶起来:“林依然就是…,咱们家阮阮。”
她又将目光落在洛然身上,上下打量道:“你是我们家阮阮?”
“……”洛然说:“我是阮阮。”
护工在一旁帮衬:“周大姐,这可不就是你们家的阮阮嘛。”
周盈目光仍在洛然身上,却对护工说:“胡说,我们家阮阮早就丢啦。”然后她就被周林搀扶着坐到了床上,周林说:“你才老糊涂了,阮阮这不是已经找回来了吗。”
洛然的确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样的场面,或许三年前她可以处理的游刃有余,但现在她只能微笑着回应周盈打量自己的目光,她说:“是阮阮回来了。”
周盈又看了洛然几秒,忽然神情痛苦的摇了摇头:“不对,我的阮阮丢了。”转而目光愤恨地扭头看向周林:“是你,是你把我的阮阮弄丢了,你把我的阮阮弄哪去了!”
周林正给她盖被子,无奈道:“孩子来一次你就要闹一次。”
“我的孩子。”周盈忽然嚎啕大哭起来:“你把我的阮阮还给我!”一边奋力撕扯着身上的被子:“你把我的阮阮丢在哪了!”霎时又安静下来:“就在这儿,我的阮阮就被你丢在这儿,我要去找我的阮阮…”
“好好,我去找我去找。”周林按下她的手安抚道:“我去给你把阮阮找回来,我把阮阮找回来。”
安抚了好一会儿,周盈的情绪才渐渐平静下来,其实任谁都看得出她的精神状况并不太稳定。
又过了十多分钟等周盈终于睡着后,周林才倒了杯水递给洛然。
周林:“她这些年很少像今天这样了,只有偶尔想起阮阮的时候才闹一闹。”
“谢谢。”洛然从周林手中接过水杯。
周林摆手示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