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坐。”说着往床边走了回去。
洛然看着他，这才察觉他走路时一瘸一拐地，走一步就需要停一下把右腿先拖行一步，然后再迈左腿。
他们从外面回来时，洛然就已经看出了他的脚步很慢，她以为他是因为要扶着周盈所以才格外小心。
周林一步一步挪回周盈的床边坐了下来：“这些年多亏了有你，不然我一个人真不知道怎么照顾你妈…”说到这突然一顿，然后看了看洛然的神色：“自从她知道阮阮当年是被我送到的这个福利院之后，说什么也不肯离开这儿。”说着，他将头低垂下去：“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关于对错，洛然认为这并不是时隔多年仍然还需要纠结的问题。
周林说：“那年你们姐妹俩刚出生，你妈就查出了那种病…”他这时背对洛然坐着，看不到说话时是个什么神情：“我的腿又…，那时候咱们家的条件根本不可能再养活两个孩子，总不能叫我活活看着你们姐妹俩饿死…”
从他这艰难地断断续续的话语中，似乎仍能听出他当年做出那样的抉择时有多么的为难：“要不是我摔断了腿又丢了活计，你妈那病也离不开人照顾，我又怎么舍得把你们姐妹俩送走…”
听周林这么说，洛然明白了原来当年并不是只有叶微被送到了福利院，而是两个孩子他一个也没留下。
洛然平静的开口：“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你们姐妹俩恨我怨我都是应该的…”周林说：“但是你妈她什么错也没有，是她费劲千辛万苦把你给找了回来，虽然后来你还是走丢了，但是你千万别对她…”
“我…”洛然看着他满头的白发和有些佝偻的背影：“不会的。”
“但是阮阮…”周林说：“自从三年前你来过那次之后，你妈她就一直闹着要找阮阮。”
洛然低头看向手中的水杯：“是我没有照顾好你们，三年前我出了点事所以…”
“楠楠啊…”她的话还没说完，先被周林的声音打断了：“算我这个当爸的求你，你就让阮阮来见见你妈吧。”
洛然疑惑，抬头道：“我？”
“上回你来…”周林说：“你不是已经答应我们会说服阮阮来看你妈，这都三年多了…”
这一刻，洛然看着手机忽然亮起的屏幕，一秒、两秒……直到来电那方先把它挂断。
她盯着未接来电上的顾余生三个字，缓缓开口问道：“阮阮和楠楠，她分得清吗？”
周林深深叹了口气：“你别看你妈现在糊里糊涂的，可你看你来的这两次她都没把你认成阮阮。”
窗外的阳光已经落下去不少，背靠阴影，洛然觉得后背有些隐隐的发冷。
周林又说：“爸不是想让你为难，爸知道阮阮她一定也不想再见我们…”
洛然把手机屏幕按灭下去，然后又把它按亮，这个动作她反复做了好几次，才开口说：“我会再去见她的…”
她想分不分得清楠楠和阮阮其实压根也没什么分别，不管当初那个没找回来的孩子是楠楠还是阮阮，让他们愧疚至今的始终只是因为她们还一直记得她仍流落在外。
洛然记得自己那个手机视频里提过叶微的情况比较特殊，但那已经是三年前了，或许她可以试着和叶微谈谈。
从疗养院出来的时候，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去。
洛然并没有等到周盈醒来和她道别后再走，因为怕她再次受到刺激。
从门口打了辆车，最终在机场旁的咖啡馆要了杯咖啡坐着。
后面和周林聊了些什么她一概都记得，其中大部分都是希望她一定要劝劝叶微去见见周盈，毕竟那是她们三十年来的心结。
这个时间咖啡馆的人并不多，优雅且富有格调的曲子很容易就能传进人的耳朵里，洛然听着这曲调觉得耳熟，一时半会儿只听得出来似乎是某一支很著名的钢琴曲。
又仔细听了听，熟悉的调子一下涌入了脑海里，随之一个名字眼看就要呼之欲出。
“林依然？忽然有人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洛然抬头看去，是个并不熟悉的面孔。
那人却十分自然的拉开椅子坐在了洛然对面：“我，褚源啊。”又十分自然的问道：“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儿？”
褚源这个名字洛然是熟悉的，但只有那晚匆匆一面，因此他的长相她的确没能记住。
“你好。”洛然和他打了招呼，然后说：“我记得你，你是顾余生的朋友。”
褚源盯着洛然，语气古怪：“顾余生的朋友？”
洛然道：“你们不是朋友？”
“是。”褚源立刻笑答：“当然是。”
洛然盯着他：“哦。”
褚源向四周望了一眼，又看了看洛然面前的咖啡，问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儿？”
“来旅行。”洛然回答的相当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