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几乎脱离了家族产业去当了艺人,这层关系就更为浅薄了。
郁每想起了那天在养马场破解的资料,便连着通话去翻,密密麻麻的表格仿佛天书,她费力去一点点辨认,而在她注意到企业法人那一栏中,出现的是一个意外的名字。
公司账目不清与企业法人有直接关系,即便会计下错账,法人也要付法律责任。郁每至今都在科研方面得心应手,对其他方面知识都相当薄弱,不过,她对这个意外发现有着古怪的第六感。
郁每感觉一滴冷汗从额头上流下来。
她缓缓的回忆起自己去做手术的场景,在消毒水和报警器交织的氛围里,一张脸朦胧的出现。
在她从麻醉中睁开眼睛的一瞬间,看到的是那张面无表情的面孔,隐藏在墨镜下的是无数的秘密。
当时是程撤派他来的,心腹一般的存在。
对话那头的声音仍喋喋不休的传来,郁每突兀的打断了她:“鲍宁莉,你认识一个叫孙仪的人吗?”
鲍宁莉愣了一下,随即道,“谁?你说孙秘书?”
郁每惊醒过来,“对,你有这个人的联系方式吗。”
“你要他的联系方式干嘛?”鲍宁莉不客气道,“我告诉你,你如果想耍什么花招,我可饶不了你,你知道我有多少粉丝吗——”
“如果我骗了你,你尽管怎么做我都不会反抗,哪怕你让我跪在你面前都可以。”郁每沉着的说,“但是我现在求你马上把孙仪的联系方式给我,我真的没有时间了。”
鲍宁莉被对方突然转变的态度吓了一跳,她顿了顿,又说:“好吧,我等会发给你一个手机号,你注意查收。”
“谢谢。”郁每说,“谢谢你的信任。”
鲍宁莉捏着手机在片场,心里突然有了一丝不妙的预感,她还想再问两句,却只听到对面传来电话挂断后的忙音。
助理小心翼翼走过来,看着自家艺人糟糕的脸色,小声问道:“Joyce姐,下一场戏马上轮到咱们了,准备好上场吧。”
鲍宁莉喉咙动了动,“先不拍了,我现在有急事,帮我订最快的回去的机票。”
小助理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惨白,“这不太好吧,导演从昨天开始就一直……”接下来的话她没能再说出口,因为眼前的女人已经径直从休息区域离开,直奔场外的护栏。
在看到屏幕上的抓取数据包反馈时,郁每立刻盯着一行行出现的代码,立刻选中分析dns,很快弹出数据分析形成的表格和监控软件导出的结果。
在出现最后结果时,郁每几乎不敢呼吸,她惊疑的盯着那坐标定位时,背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郑瑶看着她的屏幕,迟疑的说,“师姐,你查的这个地方,好像是在春丽路医院附近。”
郁每悚然回头,“你说什么。”
郑瑶似乎是被吓到,“我……因为我室友的爸爸就是春丽医院的医生,我常去那里看龋齿,所以比较熟悉。”
郁每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受到了一记重锤。
她飞快的站起身,脑海里是程撤躺在宽大的车椅上,他特地叮嘱司机,要去春丽医院。
然而随后她却在那里蹊跷的遇见了罗振文,甚至还有许乐晗,他们的表情同样惊讶。
接着在她回到病房时,程撤却在短短十分钟内消失了。
在一个小时前,郁每曾以为故事终于走到了尽头,那个巨大的圆环终于闭合。现在她终于意识到现在才是真正见识结局的时刻。她的每一步几乎都精准的踩在了一个人的设计上,最后达成个人完美的计划。
只是她现在仍然不知道这计划的目标到底是什么,她追问了七年,至今没有得到答案,看来,他保持了长久的沉默,只是想让她亲眼见证他的目的。
她抑制不住奔涌而来的思考,再次启动了车上路,一栋钟摆在她的脑子里不停的摇晃着,仿佛是恶鬼在催命。
郁每看着前方飞速掠过的车影,想到了之前程撤的很多她并不能理解的话。
他常说:我没有骗你。
他常说:我都是为了你。
这很奇怪,郁每阴沉的思考,他明明一直在骗自己,让自己这颗胆怯的灵魂,被迫去接受沉重的现实。
她年少时在得知他的背叛后,不顾一切的去放纵,而他只是在暗处看着,不动声色,一直看了这么多年,直到一个月前才露出水面,把她霸道的抓住,他到底在想什么。
一定不是因为自己的订婚。
也或许不是因为罗振文。
郁每这时竟稀里糊涂的想起很多之前刻意忽略的事情,在那婚礼上,他当时或许还在享受她给了他的一刀,仿佛在享受她作为一个凶手后知后觉的关怀,享受她全神贯注的抚慰,和后来长久的愧疚吗。
甚至在七年前,在她的妹妹跳下山崖后,程撤虽然看到了她的焦灼不安,但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满是遗憾,仿佛在遗憾掉下去的人不是自己,否则似乎他也能得到她的全部关注。
郁每觉得自己也快疯了。
如果不是她刻意忽略这一切,视它们为错觉,程撤还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吗。
——他为什么在集训营的雪夜里给自己告白,是因为那个时候他刚刚目睹郁季容的死亡吗。
他在同她告白的时候,到底在想些什么呢。是要她每当想起母亲的死,就要想起他那段扯谎般零碎的告白吗。
他在磷海时为什么要去寺庙,他在佛堂许的愿,究竟是什么。
红灯像是警报一样,在她的眼前疯狂闪烁着,让她不要通过这道通向地狱的桥梁。
只是油门的踏板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