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生暖在卧房内,反锁了门,听见这母子俩一唱一和的指控,死死咬住自己手腕,不让自己呜咽出声。
直到将手脖子咬出一排清晰可见的牙印,才勉强让情绪平复一些。
她从卧房里出去,拎着自己的箱子,没有跟任何人告别,也没有人理会她,静静离开了这个小区。
陈良栋只觉得快烦死她了,不管是不是她的错,她都是导致媳妇儿跑了的诱因。而他只想跟老婆贴贴。
姜生暖离开小区,漫无目的地上了公交车,不知来路在何处,归处又在哪里。
她努力屏蔽掉陈太对她的羞辱,却始终挥散不去。
若陈太是肖凤岱的母亲,她能理解母亲爱女心切,出言不逊。可她只是婆婆,那这般向着儿媳妇,必然是站在公道的那一边。
‘难道真的是我错了。’姜生暖很快陷入了自我否定和怀疑中。
只她没有精神内耗的资格,因着公交车司机开口提醒道:“女士,请投币。”
司机的话音刚落,一旁立即有人对她指指点点:
“这人怎么坐公交还想逃票啊,司机开车这么辛苦,还得分心提醒她。要是司机走神,出了点交通事故,算谁的啊?”
女人的话音刚落,姜生暖慌张翻向包里,但包底空空如也,连半个子也没有。
忙又看向手机余额,同样一分钱没有。
明明周遭已没人议论她,但她站在公交车上,仿佛出现了幻听,仿佛全世界都在指责和嘲笑自己。
姜生暖想要捂住耳朵,但她眼下有更重要的事做:保住尊严,付了车费。
头一遭体会到社死是这种感觉,让她不敢抬头,甚至余光瞥到神游的路人,也怀疑他那神情里是不是带着瞧不起。
走投无路时,借是来不及了,她想到了被国家反诈中心app明确避雷,又天天疯狂宣传打广告的网贷。
对,只要她申请贷款,哪怕是高利贷,后面慢慢还就是了。要先将眼前的困境度过去。
姜生暖手忙脚乱地胡乱下载了一个网贷app,从身后伸过来一只手,遮住了她面前的手机屏幕,温柔笑着摇了摇头:
“公交钱,我帮你付了。”
说话的是个看不出年龄的女人,那女人说完,就去投了币,转头朝刚刚那个恶语相向的女人回敬道:
“人心脏就看什么都是脏的,别以为你逃票,别人就跟你一样无耻。以后说话小心点,免得嘴上不积德,遭殃的是家人。”
那女人被怼后,立即炸了,反击道:“你嘴巴也不怎么干净!”
两个人从最开始的普通话互怼,换成了方言互怼,换成了英语互怼,换成了日语互怼,一直骂了一路。
路人纷纷举起手机拍照,准备转发到自己的社交平台。
姜生暖很想——站在刚刚帮了自己的那个小姐姐这边,跟她同仇敌忾。奈何公交车到了起止点,也没插上话,而中途,那两个女人就已陆续下车了。
也许哭也是会消耗体力的,下了公交车,她只感觉到非常饿。
身无分文,站在一家饭馆门口徘徊良久,最后还是咬着唇进去。
里面客人不多,只有一家三口在就餐。她找了角落里的位置坐下去,在服务员拿着菜单经过自己身边时,怯生生开口:
“抱歉,我没有钱,可以给我一碗米饭吗?我只要一份饭,等会儿我可以留下来洗碗。对了,你这里招工吗?”
服务员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说:“不招。”
姜生暖已涨红了脸,她可以在陈家为了饭碗委曲求全,但接受不了自己沦为了叫花子。
所有的勇气均已被耗光,转身离去,只才走到门口,就被身后的老板娘叫住:“等等!不是要米饭?”
姜生暖想逃之大吉,奈何肚子饿。
她返回去,又听老板娘说:“店里的汤和咸菜都是免费的,自己打。”
姜生暖点了点头,说:“谢谢。”
不多时,服务员端来了慢慢一大碗米饭,还有红烧肉、红烧排骨、煎带鱼。
姜生暖看了半天,没敢动筷子,叫住了服务员,问:“您,是不是送错了?”
还以为是老板好心施舍,因为她知道饭馆要以盈利为主,不然见天儿有流浪汉来白吃白喝,老板也要养家糊口,遭不住。
其实能给她一碗白米饭,她已无比感激。跟她料想的无异,就听服务员指了指隔了好几桌的一家三口,说:
“那位女士给您点的,她已经结过账了,让我们不用告诉你,就说是饭店送的。”
姜生暖再一次湿了眼眶,瞥向那边的女人,明白这是一次很好的、教育孩子要有爱心的机会。
但她想错了,那个女人并没有拿此大做文章,教育自己的孩子。甚至提都没提,仿佛一切都没发生,风还是那个风,云还是那片云,她刚刚只是悄无声息地做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那女人不知听丈夫说了什么,不顾形象地笑了起来,不忘将自己碗里的肉,夹给了儿子。
这顿饭姜生暖吃得很慢,吃得那一家三口离开,还是没勇气走上前去,说一声谢。
今天不知该睡在哪里,她走投无路,将电话打给了、她最信任、也认为是最大且唯一的后盾的那个人——沈祖霖。
她以为,即便他不会像陈良栋那样,爱妻子这样深。他们之间,也该像刚才那一家三口一样,温馨美满。
只她还是想多了,沈祖霖接了视频,看见她背后的装潢,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
“行啊,姜姐,才进城没两天就能下馆子了!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