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未在意我的窘迫,他走上前去,打断身前两人无休止的吵闹。
“逃婚一事暂且不论,但说你将媚珠借予他人是怎么个说法?”
狐四对东弥百般不耐,但对白泽却十分敬畏,甚至看着还有点怕他,听他发问她整个人不自觉地向后缩了缩。
“神君,您知道的,小四这次是头一次离开九重天,怎知这人间竟会如此凶险,人间的术士真是可恶至极,竟将我当作妖物一类,我……我便是在与术士斗法时受了些伤——”
“什么!”东弥又诈唬起来,“狐四,你好歹在西王母身边呆了一万六千年,竟打不过个术士!什么天地独个的白狐,说出去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狐四啐他一口,“那术士当然被我打个半死,可他的法器却十分厉害,耗了我不少法力,我不利己才显了原型——”
“后来是怜香阁的烟柔姑娘救了我,我有九条尾巴,烟柔姑娘却不曾害怕反而细心照料我,我十分感激,问她有什么心愿想达成,她说自己虽身在青楼却也想与心上人长相厮守,可她的心上人是个地位尊贵又清高的人,并不会留恋风尘之地,更不会亲眯她们这些风尘女子。”
“所以你没有脑子地将自己的媚珠送了出去?”东弥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却换来狐四白眼相赠。
但白泽似乎对她如何丢的媚珠并不感兴趣,反倒问:“能伤得了九尾天狐的法器并不多,那法器长的什么样?”
“是一把剑,剑身白澈明亮,比旭日还耀眼,发出时会化为数柄,那剑坚硬无比,根本无法击破,对了,剑柄上盘着一条龙。”
白泽想了想,嚷嚷道出:“天枢剑。”
他的声音不响,但旁边的东弥显然也听见了,东弥听后竟肃然起敬:“真是天枢剑?天枢剑当初不是与容伽一起……”
白泽让他止声,问狐四:“那术士呢?”
“逃走了。”
白泽默然,俯首沉思了一会儿,东弥忍不住凑上去与他低语几句。
他们这般反映,我便十分好奇那天枢剑了,好像这剑十分有来历的样子,我伸着头附耳过去,只听得白泽说了一句:“这事以后再说。”
东弥面色凝重,没有再说什么。
“去将你的媚珠取回来吧。”白泽坐了下来,对狐四说。
狐四面露难色:“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如果没了媚珠,烟柔的心上人会不会离开她?”
“你都自身难保了,还管别人做什么?”东弥忍不住叨叨。
“她的心上人是纪洵?”白泽问。
她点点头:“烟柔说她原本也生自富贵人家,只可惜早年她父亲病死,自此家道中落,后来她母亲投河自尽,她才被姨母卖到了青楼。”
“她给我看她手臂上的旧伤,那些伤口看上去有新有旧如同游蛇刻在她手臂上,她说她狠她姨母,也狠自己过世的父母,更狠这世间的无常狠毒,有时狠得极了她就割上自己几刀,看血一道道地流下来,心里方可痛快些,但即使如此她也未想过去死,因为她心里仍有牵挂。”
“纪洵是这帝京有名的才子,烟柔从前就爱慕他,只可惜以烟柔如今的身份,纪洵这般清高洁律之人,断然不会与她有什么牵扯。”
“所以她向你借了媚珠,去魅惑纪洵。”白泽不紧不慢道。
狐四面色僵硬,犹豫了半晌老实说:“是我主动借给她的。”
“你是不是有病!”东弥伸了手指戳了好几下,好似狠不得要在狐四脑袋上戳出洞来。
白泽颇为镇定,侧身为自己斟了杯茶:“小四,若这是在天上即是你把媚珠送了他人,我也管不着你一星半点,但在这人间,你这样做,便是乱了人间纲常,是犯了天规的。”
他轻轻松松说出来的话却让周旁所有人都静了下来,东弥这时也不吱声了,但面上颇有些狠铁不成钢的意味。我不懂他们天上的规矩,但依着此情此景,情况似乎颇有些严重。
狐四咬着牙道:“神君说的是,回去后小四自去王母那请罪。”
东弥冷不丁用手肘碰了碰白泽,白泽未看他一眼,只盯着被他碰到的袖子,眉角挑了挑。
“我不常回九重天,这事儿你回去后自己看着办。”
狐四听罢如得赦令,抬头兴奋道:“多谢神君。”
东弥又开始在旁边哼哼唧唧,狐四并未睬她。
白泽摆摆手,问道:“小四,你可知道纪洵是什么人?”
狐四被他问得一愣。
白泽转目看向一直低着头躬身站在屋子角落里的人。
是先前看到的那个白面公子,他一直站在屋子的角落里,我竟忘了屋里还有他。
这人一直躬着身站着,听得白泽提到他却又把身子躬得更深了些。
“祝庭之,这院子是你的?”
白面公子上前一步,躬着身说:“是的,神君。”
“从前你开茶园,书舍,我还道你有几分清雅,如今怎么开起了妓院?”
白面公子似是笑了,道:“从前的茶园书舍确实清雅,但清雅惯了就觉无趣,神君也知庭幽是个闲不住的人,庭幽觉得无趣的东西便要舍了,再寻些有趣的东西来。”
“确是你的性子始然,妤岚呢?还在你对面开胭脂铺吗?”
白面公子没有回答,白泽便接着说:“她与你的脾性倒是截然不同,千年来只开胭脂铺。”
白泽将手中的杯子往茶案上一磕,卡得一声,我愣了愣,前面的狐四身子抖了抖。
“我犹记得妤岚的胆子并不大,但她方才硬是送了这伞予我的书童。”我手中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