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的B市像是被塞进了蒸笼,闷热躁动,令人躲避不及。
清晨西城的某高档公寓内,厨房里的宋如歌正忙活的热火朝天,身上的T恤沿着脖领湿了一圈儿,颈上全是顺流而下的汗珠。
“这…这是?”顾钊谦看着像被洗劫过得厨房,脖子上挂了条毛巾呆愣在门口。
宋如歌踩着凳子,怀里抱满了瓶瓶罐罐,正准备往上层的柜子里整齐地放好,冷不丁的听见他的声音,手一抖,幸好及时握住,她缓了口气儿,说道:“你快去把书房阳台卫生间都收拾了。”说完见他还不动,宋如歌急了,一股脑把怀里的东西扔到柜子里,气冲冲道:“姥姥要来了你还不快点的!她下午就到了!”
话音才落,只看见一道白影飞过,徒留毛巾从空中悠悠的掉下来…
“顾钊谦你倒是把毛巾挂回去啊你!”宋如歌似乎是对着空气喊了一声,几秒钟后,她无奈的从凳子上跳下来,自己捡了毛巾去挂好。
相比那个能参加世界睡觉大赛级别的选手顾钊谦,宋如歌的生物钟总是停留在7:10,那是有关幼年时偷睡个懒觉,却总被姥姥准点拎起来的悲惨回忆。她睁开眼,先摸到床边的发夹,随意弄了个梅超风造型就直奔卫生间,当然,这也是有关姥姥的悲惨记忆…
7:20分,手机响起,来自于G市的朝气蓬勃的大当家的。
“喂~如歌呀,姥姥就知道你肯定起来了!”宋如歌坐在卫生间里懒塔塔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今天你们俩都不上班吧?”宋如歌又有气无力的‘唔’了一声。
“那正好,下午5点的时候你记得接我啊,我就…”什么?她说什么?宋如歌一激动差点站起来。她提高了嗓门惊道:““姥姥姥,姥姥,您说下午5点到南站接您?!”
“对呀,哎我人老了就坐火车,也方便,机场又怪远的…”
她觉得自己已经听不清对面在说什么了。搞突袭战术什么的对于他们来讲还是有一定的威胁的,首先就是一定要大扫除!姥姥的眼里,容不得的是灰尘。正巧又恰逢周六,平时上班,早上着急找个文件什么的,哗啦哗啦就把桌子扒拉乱了,晚上回来倒头就睡,第二天有事的话就再扒拉…以此类推,周五的早上过后一般会达到混乱的顶峰。而宋如歌的战场是厨房,此刻她正戴着橡胶手套可劲儿的搓油烟机的油盒呢。
还好姥姥只是一个人来看朋友的,她年轻时的好友现居B市,对方原是珠宝行家的大小姐,历史倒退回去几十年,那是妥妥的万恶的资本主义家。所以她倒也无心紧盯着宋如歌他俩,只是呆几天闲的无聊就去宋如歌那儿坐坐。
这不宋如歌给姥姥沏好茶,刚在位子上坐下,门忽然推开,一女人快步走进来,双手捂着抹花了的脸,原本侧梳的发髻也有些散乱,整个人都沉浸在情绪中痛哭着。宋如歌一惊,直起腰来,惊诧中往一旁看去,正对上姥姥犀利的目光,她忙吓得摇头道:“不是不是,姥姥,这是我的一个主管,不是别人。”话音才落,进来的是无措的张助理:“如歌姐不好意思,我拦不住李主管啊…”
闻言,姥姥绷直的脊背稍稍放松了些,又低下头抿了口茶,心道幸亏不是…不过就这模样慌慌张张的闯进来,眼前这位主管未免也太失了分寸了。但老太太这厢还来不及做更多评价,就听对面沙发上她搽了搽眼泪,哽咽道:“我…我辞职,我……”接着又是一连串哀哀的低泣。原来她家里过得一般,她老公长得又不错,愣是千方百计去勾搭…哎,怨不得她忽然生出那么强烈的辞职创业挣钱的欲望。
姥姥揉了揉耳根子,轻轻吹了吹茶沿儿,慢悠悠道:“李主管啊…算了,就叫你小李吧。我这老人家一把年纪,要是思想跟不上时代,你也就多担待一下。”说完开场白,她接下来有条有理的一句接一句,弄得李主管连哭的时间都没有了。什么婚姻中的双方平等,女性的解放与人格独立,情感关系的利益平衡,直到讲得对方瞪着哭花的眼毕恭毕敬的离开,她这才停下来,喝了口茶,转而道:“如歌,人走了,咱们也该谈谈咱家的事儿了。”
宋如歌一愣:“您刚不是说不能为了婚姻牺牲自己要保持独立人格的嘛!”
姥姥接着一瞪她:“我刚说的那是她,不是你!这些话你出嫁前早不知跟你叨叨多少遍了,还用得着再提吗?倒是你呀,还不是就听见前半句落了后半句。”
“有吗?我没觉得啊……”宋如歌嘴硬反驳。
“你没觉得?!”姥姥‘嘭’的一声差点摔了茶杯,茶盖儿掉在茶几上跟着一响:“你再不觉得,过个一年半载的闯进来跟你顶的可就是外头些说不清的女人了!”
宋如歌被这气势吓得一个哆嗦不敢还嘴。
“哎呦哎呦,气得我呦…”看她不吱声了,姥姥缓了口气儿,抚了抚胸口,年老却依旧清明的双眼睛动也不动的盯着她:“告诉你了告诉你了,你姥爷说的话你也忘了?你还当我这一把老骨头喜欢盯着你过日子呀。这跟他都过了十年了怎么也不灵泛点,得亏小顾那孩子人品好,换了别人…哎…”姥姥说着,又拿出手绢儿急急的搽着汗,真是说别人咱不心疼,一说自己孩子心揪得还什么似的。
宋如歌的头垂得更低,心烦气躁也无可奈何。一辈子夫妻,一辈子‘仇人’。就好像她们眼里的顾钊谦,西装笔挺,眉目俊秀,说话慢条斯理,笑着如沐春风,举止风度翩翩,年纪轻轻就是总监,实打实的有才有貌有人品。
但宋如歌眼里的顾钊谦似乎是另外一个人,他总是光着脚在家里乱窜,熬夜躺在沙发上看球赛第二天桌上全是空酒瓶和易拉罐,每天衣服换得比谁都勤就是不知道洗,往洗衣机里一扔好像机器就会自己倒洗衣粉按开关似的,嘴也叼也毒,哪天宋如歌炒菜走个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