巅也开得丰茂,花团锦簇。
脚边生长出西番莲与曼珠沙华,她被一息浅淡的花香引诱,不住朝前走去。
“叮”一声脆响。
花瓣儿纷纷扬扬,如雨落下。
挂满暗红色绦子的山桃花树下,白衣乌发的仙人静坐一隅,遗世独立。
施雪再走近一些,入目是一截织银凤鸟的袖缘,黑如水墨的长发,以及额间那一点红到发赭的观音丹砂。
十足的仙相,如宝刹殿宇里的天佛,宝相庄严,不敢唐突。
施雪渐渐认出这人,他是之前应对佛玲绫的那位仙者……也可能是沈赤仙师本尊。
奇怪,他竟入她的梦?
施雪情不自禁跪了下去,重重叩首:“您是沈赤仙师吗?弟子施雪拜见仙师。”
仙人迟慢地睁开眼,眼底一派清寒。
他轻抿薄唇,似是困惑,嗓音里尽是岑寂:“你识得我?”
沈赤何时在小妻子面前露过面?每每她都是睡着的情况或是昏迷不醒。
施雪抬头,小心窥探一眼仙人真容。果然,如她所想的那样,仙师长得真好看啊。
她不敢唐突,难得见一次宗门上君,立马请罪:“既见了沈赤仙,弟子有几桩事要向您赔礼道歉。”
沈赤凤眸柔和:“你讲。”
“我携好友偷住了您的寝室。”
“无碍。”
“我们还偷吃了您的金丹。”
“无妨。”
“我甚至冒名顶替了您弟子的名号,不过我没有在外招摇撞骗!”
“只是小事。”
施雪把几桩罪大恶极的私事逐一拎出来细讲,可是仙人全没有怪罪她的意思,甚至原谅了她。
施雪险些感动得落泪:“您的脾气……真好啊。”
闻言,沈赤一怔。
他垂眉敛目,避开眼去,低喃:“尚可。”
顿了顿,他又道:“你既为我弟子,身为师长,理应多多包容。”
等等。
施雪震惊,她没听错吧?沈赤仙师,真要收她为徒?!
“我何德何能……”
“你有。”
仙人当真说一不二啊,这样霸道。
施雪摸了摸鼻尖子,欢喜地笑了声,应下了。
她又磕头:“那弟子给师父见礼,师父在上,请受小雪一拜。”
“不必多礼。”
沈赤两辈子都是第一次收弟子,也不知该做些什么。
他从怀中摸出一块挂身上多年的玉珏,碾碎成两半,又化出红绳,串了眼儿,缚上施雪的脖颈:“此物赠你,权当拜师回礼。”
施雪摸了摸温润的白玉,还藏着沈赤仙师的体温,她知是他贴身之物。
施雪受宠若惊,又是叩首:“多谢您。”
道完谢,她又想到自己的资质乃同辈人里最低的,怕沈赤认她当徒弟,真真吃了大亏。
“我是土属相,修为又差,甚至没能到练气期。您收我为弟子,会不会堕您的名声?”
“不会。”沈赤不知小妻子妄自菲薄至此地步。
肥水不流外人田,他不收她,等她自投于旁人门下吗?
“我能问问,您为何选上我吗?”
天知道她从小到大可是手气最差的非酋啊!
“你与为师有缘。”听着挺道貌岸然,某仙人睁眼说瞎话的水平见长。
但沈赤不知,他这话,其实给了施雪莫大的安慰。在这个恃强凌弱的世界里,修仙者基本只看利益与否,一心飞升。难得遇上青梨宗这样和谐的宗门与不在意她根脉下乘的师长,她很感动。
正因如此,施雪更不想辜负沈赤的栽培之意了。
她想到一个月后的妖王墓大比,唯恐自己让师父面上无光。
施雪:“师父,再过一个月,弟子会去参加妖王墓比试,在此之前,修为至少要修为达到练气期,方能御剑飞行。”
剑君沈赤的小徒弟竟连剑都不会御,说出去忒丢人了。
“嗯。”沈赤颔首,“为师入梦,也是为此事而来。你上前,给我观一观骨相。”
施雪老老实实膝行两步,跪在沈赤身前。
小姑娘微垂头,颈后细绒在荧光下,镀了一层光,极为醒目。她柔顺地听从沈赤吩咐,待他一如既往,全心全意信赖。
沈赤也没有趁机唐突施雪的意思,他化为人形后才好探知施雪命格资质。
他探指捻起施雪腕骨,小心触碰金印,果然,上次的仙侣婚契只形成了一半,术法未全。
施雪赧然一笑:“在一个月内修炼成练气期,是不是太过痴人说梦了?”
沈赤淡然:“有法子。”
“什么?”
“只需结成仙侣婚契,以道侣为炉.鼎,滋补灵力,便可在短时间内修成练气期。”
施雪不免丧气:“弟子上哪儿找修为高深的道侣互补?”
她总不能路边随意拉一个人来闪婚吧?结两个月再离?
施雪苦恼完毕,一仰首,对上师父狭长的一双凤眼。
嗯?应该不是她想的那个“渎神”的意思吧。
施雪沮丧:“弟子怕是短期内找不到合适的道侣,要不我还是弃赛好了?”
“临阵脱逃,是为懦弱,堕我青梨宗的名头。”
“那我明日就去葫芦镇征婚?”
沈赤呼吸一滞,缄默许久,轻启薄唇:“何必,舍近……求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