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燕支使臣这句“愿燕支大魏两国永结同心之好”的话,甘棠目光中更是难掩心中厌恶。
这燕支正使竟还带来了燕支十二部,阿穆尔部的族长之子,据北地传来的捷报,阿穆尔部早在去年便被灭了,现如今这燕支怕又是在暗中算计什么。
“蛇蛇硕言,巧舌如簧。”
甘棠也忍不住跟着那些官员一样低声骂着。
但这是在大魏的大朝会上,而燕支使臣名义上仍旧是燕支来贺之人,是大魏的宾客,除了厌恶和骂两句外甘棠也做不了什么。
只是不曾想甘棠才低声骂出不久,前列不远处便突然有一人举起笏板,朝着安庆帝开口。
“陛下,老臣年老耳背,方才燕支使臣入殿之后,老臣听到甘直待隐约说了个礼字,其声有愤然之意。”
“只是老臣不懂,这大朝会是老臣所在的中门礼房和鸿胪寺一同筹办,费心费力,莫非是燕支使臣入朝礼制有何不妥,才让甘直待暗中直言。”
这一出顿时将所有朝臣目光吸引,朝臣的目光暗中在那人和甘棠身上流传打量,就连入殿的燕支使臣也看向这边,打算看大魏人的热闹。
甘棠也向其看去。
开口那人一身绯袍,留着小抹胡须,看着比爹爹只长了十几岁,口中却一口一个老臣说着。
尤其是他口中所述的中门礼房,让甘棠更为孰悉,同时也冷下目光。
之前爹爹甘致熹在选试之事上被人特意推出,要身为国子监祭酒的爹爹,在天下学子与官家之间表态,把爹爹牵扯进朝争之中。
而最后却也被爹爹坑了,被爹爹推上权知贡举,成了今年三月会试的副考官的那人。
便是中书门下礼房检正公事,王家王净远,本职正六品,所处位置与甘棠恰好不远。
“甘直待有所要说?”
安庆帝颇为熟谂地将问题抛向甘棠,语气中与之前并无不同,只是抓握着衔珠扶手的右手,却显示出安庆帝内心的不平静。
朝会之上总有意外,只是在这大朝会上,在燕支使臣面前,王家……
手太长了。
下列的甘棠闻声又一次举起手中木制笏板,向安庆帝行礼回答道。
“回陛下,臣方才所说为蛇蛇硕言、巧言如簧,臣听到燕支使臣之话顿有所悟,觉得燕支使节说的话美妙动听如拨簧一般,不由得想到诗经中巧言这一篇章,口诵而出。”
“只是蛇与礼虽出声相近,但不曾想王检正将其误听,想来也有臣口齿不清的缘故,蛇蛇与礼,臣不自羞矣,望陛下责罚。”
只是回话的甘棠面色稳重,好似自己之前并没有用此骂过燕支使臣,方才所说的并无不妥。
如果忽视掉不少官员甚至身后殿外学子强忍着的笑声外。
蛇蛇硕言,出自口矣。
巧言如簧,颜之厚矣。
这不是《诗经》中讽刺人的话吗?在朝上的哪个不曾读过四书五经,不曾知道这句话。
而且“蛇蛇与礼,臣不自羞矣”,配上原文“巧言如簧,颜之厚矣”,这甘家小娘子还在绵里藏针。
若是被传出去,这“蛇蛇与礼”怕是要成为王净远摆脱不了的笑话。
只有如今殿上的燕支使臣一行人。
燕□□位巴扎鲁部的正使铁青着脸,他虽然学过大魏话但了解的依然不多,只是但四周反映知道这定然不是什么好话,但顾忌着此时在大魏境内,也不好多说什么。
而那位被称为阿穆齐的阿穆尔部族长之子,披发左祍,黑沉的眼珠像只狼崽子一样恶狠狠地望向四周。
“哎!果然是老臣错听了甘直待的话,陛下您是知道的,臣老了,老臣年老耳背、筋骨劳劳,礼和蛇也是有些不好区分。”
“但老臣知道自己有错,恐怕暂时不能担任官职,臣请自罚俸禄一年,回府思错三月,同时回府寻医,求陛下恩准。”
只是王净远的反应全是不如大家所料,反到是一副悔恨至极的样子,跪在大庆殿内。
好家伙!
大庆殿内众朝臣寂静无声。
听到这里甘棠也一瞬便知晓这王净远的想法。
在大朝会演这样一出,之后自罚回府思错三月,这三月一过王净远不是恰好错过会试。
而且也不能不罚,大朝会上如此已然算是失礼,按例当罚,但王净远请自罚,还拿出寻医这个由头,又一口一个老臣,官家更是不好不答应。
如此一来,之前才被送上权知贡举位子的王净远,借用这一出,若是成功可以用来牵扯甘家,若是失败后还可以用这个由头退出会试。
左右两全之计,就算暂时被撸了官职,也还有王家在后面作依靠,在会试后再想办法复职。
大庆殿上,安庆帝幽深的目光望向太师王宗原。
甘棠思及此处,心中也想起解围之法。
难道就让王家王净远离开吗?
这不可能,先不说这王净远与爹爹的恩怨,若是让王净远成功离开后,这个爹爹如今的政敌,他日也必是我甘家心头之患。
何况魏衍与安庆帝在会试上的谋划,甘棠当时与魏衍交谈并没有选择听完,也不知道会试之中要不要有王家之人,如果王净远离去,是否就会毁了谋划。
甘棠不想赌,只得想法子恢复原样。
王净远,王净远……
当初在太清楼中应该也有关于他的记载,自己应该看过。
在文官前列,正当一身绯袍的魏衍想站出来,将手中笏板举起回话时,甘棠却突然出声。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