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应该是属于大娇的、关于少女时期与东方喻在东方家宅中的记忆。
“我需要忏悔。”迟问小声检讨,她约莫知道这场戏是在演什么了。
大娇明明在海滩的时候已经尽力提醒过她了,而昨日来娇园,连瑄玉都迷糊的院中布景,也在预示着此园已非以往模样。
大娇避世的那段时间,恐怕就是在园中做这诸般迷障。
只是她身为断音,被音主所惑,是不可能有一丝半点违背音主意志的想法和举动的,她能做到的,就只是在与迟问对峙的时候,近乎魔怔地坚持问她关于选择的事。
那东方引给她看这亭中少女,是要她做什么选择?
迟问,或者说是鸱吻,为何选大娇和东方喻为翻天之计的继承人?
迟问记不起缘由,但她大概能懂。
这两人都很有三辰殿初衷的传承。
大娇身为魅妖,纯血且望族,长得也美,演艺之路十分顺遂,却从不愿以迷魅惑人,她想成为雷霆,而非花瓶。
东方喻虽是体质普通,灵脉弱小,但出身高贵,父母疼爱,凡事无忧,可她就是要成妖,要变强大。
她们都有很好的命定,却都选了另外的路。
“啊,该不会东方引不愿我走另外的路吧……”迟问与路笺相处越久,越觉得直线逻辑可怕至极,反而是他们这些心眼多的好猜。
她之前在烟城街上跟路笺说的那些不想归神的话,本意无他,只不过是以为尾随自己的又是哪位神子兄姐罢了。
她随口叨那几句是即兴而为,却不料让东方引那般在意。
在意得怒目圆睁,在意得把自己家给点了。
她迟问回不回去当神,累不累,关他什么事?
他该不会不止是鸱吻唯粉,还是事业粉那种吧。
所以这么多年再见迟问,却见她已是人类,还全然忘了自己,甚至觉得归神很累,便接受不了了?
亭子里的东方喻仿佛能听到迟问内心的疑惑,她抬起头看向亭子外,“神子殿下跟我哥哥说过呢,世间万物,万物皆千姿百态,不必拘于一格。”
东方引生来就是烟城的继承人,却是个内向性子,烟城领主虽不至于苛刻教育,但言语间到底还是流露出了些许失望,让彼时年少的东方引很是内疚。
东方喻拾起面具掩在脸上,换了副调子说话,应该是在模仿神子,“内向怎么了,不爱说话又怎么了,只要你是不爱表达而不是不敢表达,就没问题啊。”
“当然外向也很好,外向的人只要是喜欢讲话而不是闭不上嘴,也同样很好。”
这倒真是迟问会说的,也符合她的认知,只是跟她的记忆有冲突。
鸱吻那会儿说过这样的话,没错,但不是对东方引,是对东方喻。
少城主篡改了大娇的记忆,把神子的话安到了自己身上。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约莫是路笺那般的半开窍神奇大脑,也该悟出点什么了。
“他给你看,他修改过的,关于你的记忆?”路笺皱起眉来。
“嗯,我为神时与东方引的父母确实是有交情,跟他妹妹也相识,但跟他本人没有接触,最多也就是见过一两面吧,不曾说过话。”
但神子在烟城的时候是借住在东方家的,东方引是否在暗中窥探过自己,她就不确定了,这种小事,鸱吻不可能记得。
“是恋爱脑。”路笺活学活用,坚定地下了判断。
他倒是一点也不介意,别的男人对自家媳妇有意思。
他们喜欢他们的,与他与迟问,都没关系。
“是恋爱脑?”迟问反而不敢肯定,“他就比东方喻大两岁啊。”
未成年,未成年啊那时候!
于人于妖于神,那都只是个孩子啊!
已非小孩的成熟袋袋戳了戳自己的主人,“主人,我又害怕了。”
“何事?”
“刚才东方引的姐姐说他是什么妖身来着?”
“蛇。”
“什么蛇……”
“八岐蛇。”
“那这是几歧?”它抬手往亭子边上绕梁的双头蛇上一指。
那边赫然多出了闪着镜光的银色蛇体两具,正盯着亭中的两名少女伺机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