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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务(1 / 2)

十日后的清晨,京城之中细雨蒙蒙。

沈府中的灵堂已经摆了七天。

这七日的沈府,与之前的大门紧闭截然不同。来吊唁者络绎不绝,之前冷漠观望的诸位,在朝廷文书下来后都表现出了深沉的哀痛,更有甚者在灵前失声痛哭,哭得生动,演得感人。

沈睿宁旧伤初愈,第一天在灵堂里守了一日便再次昏了过去,府中老仆手忙脚乱将她抬回了留香园,之后的几日,便是老管家招呼诸位来客。有同来的女眷表示关切想去探望一下,也被老管家不卑不亢地挡了回去。

沈睿宁自然明白人心,但是她不想浪费精力与这些人心周旋。

不值得。

七日守灵期满,起灵入葬。

细雨润泽着城中的青石地面,天刚刚亮起,街头小贩披着斗笠准备出摊,便看到大道尽头缓缓走出一列出殡的队伍。

所有人皆是一身缟素,队伍最前列却是一位不到双十的少女,她的面色如头上的白麻一般苍白,有人扬起漫天纸钱,雪花般的纸钱随风起落,飘洒到京城中的各个角落。

生者不忘,英魂不灭。

整个葬礼由礼部官员主持,沈睿宁从早上起来便发了高热,全程更是被人搀扶着,梦游一般地走完了全程。

让她走她便走,让她停她便停,让她跪她便跪。

让她哭,她却哭不出来。

这一日细雨不停,即便打着油纸伞,待到黄昏回到沈府时,沈睿宁也是一身潮湿满脚泥泞。

当夜,她的高热更甚,由此昏昏沉沉地在床榻之上又躺了三日。

这三日夜夜梦魇,梦中战火纷飞,到处都是断臂残肢,四下皆是绝望的哭喊。

这三日沈睿宁偶尔清醒,却未说片语,只是目光空洞无神地望着天花板,仿佛三魂七魄丢了些许,或者,是随着父母的真正离去而飘向了远方。

长公主萧明月带着太医来看过一次,太医搭着她的腕脉半晌,最后摇头叹说,大概是之前的飞针在体内游走了太长时间,导致她经脉受损,脉象紊乱,需要好好将养些时日才行。

不过,就算将养好了,日后的身体也必然羸弱,行不得劳累之事。

于是,长公主又从宫中送来不少补品珍馐,如此养了月余,沈睿宁脸上才渐渐有些红润,精神也慢慢恢复了不少,可是脉象依然杂乱,仿佛这幅身子骨就这样了,再也调理不出什么来。

沈睿宁自己暗暗调息过,气血凝滞倒不是最大问题,反而能帮她继续营造柔弱人设。

最大的问题是时满时空的丹田气海,她知道,自己身上的问题找太医是没什么用的。

只能找鬼医。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沈睿宁趁着气海尚且充盈,换上书生的装扮,悄无声息地跃出沈府高墙,去了宵月楼。

运气很好,鬼医晏融正在楼中。他对沈睿宁的到来毫不意外,甚至有种正在等她的感觉。

对此,沈睿宁倒不在意。京城之中风起云涌,人与人之间若是明明白白相互利用,倒也是种坦荡。

晏融查探了她的经脉和气海,面色逐渐凝重。

“虽然我已经有所准备,但是你身体的糟糕程度依然让我意外。”

沈睿宁叹了口气:“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如今这般也非我所愿。”

她做出痛心疾首的模样:“尤其是我刚入楼中,还没有偿还鬼医大人的救命之恩,更没有报效楼主大人的赏识之恩,若是从此变成废人一个,我实在于心不安啊!!”

晏融看了她一眼:“看来你精神尚可,还能装模作样。”

被人当面拆穿,沈睿宁嘿嘿笑了笑,却没觉得多尴尬。

晏融用真气助她调息了一阵,又起身从药柜中取出一只青瓷瓶。

“这个药你每日按时服用,等下我再教你一套针法,你每晚为自己施针一遍,再按我刚才教你的调息之法每晚调息一轮。”

沈睿宁眼睛发亮:“这样就可以好起来了吗?”

晏融嗤笑了一声:“这样可以保你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而已。”

沈睿宁:“…”

晏融:“你的身体受创太重,之前三枚飞针在你体内留存太久,虽然被罗血丹压制,却还是对你的经脉气海造成了不小的损伤。加上你取针之后又经历了情绪上的大起大落,之前一直撑着的精神也力竭坍塌…”

晏融说到这里顿住,抬眸看向沈睿宁。

一身男装打扮的少女只是抿着唇,眼睛微垂看着桌面,长长的睫毛浓密如扇,遮住了眼中情绪。

晏融在心中微叹,没有再说下去。

“坦白说,”沈睿宁食指轻轻叩了叩桌面,却是话锋一转,“我在北都见到你的时候,你便知道我的身份了,对不对?”

晏融看着她,似乎对这个问题并不意外,点头道:“对。”

“所以,”她抬起眼眸,紧紧地盯着晏融,“谁给我的这枚玉牌,你应该是在明知故问,对不对?只是为了故弄玄虚,试探我,是不是?”

晏融却摇头:“不。”

晏融轻笑了一下:“宵月楼在江湖上能有今日的地位,你以为靠的是什么?实力、信誉、这都是必须的条件,但是最重要的,是人脉。”

他说到此处停来下来,深深地看了一眼沈睿宁,眼眸中似乎掠过一抹欲言又止,却又转瞬即逝。

晏融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沈睿宁,望向窗外皎洁明月,缓缓道:“宵月楼创建不过三十多年,若是没有广茂的人脉,何以成长至今?它能在京城这样势力复杂的地方屹立不倒,自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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