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令下,大厅里零落坐着的几桌客人突然齐齐站起身,抽出佩刀围拢了过来!
好家伙,沈睿宁这才发现,原来这些仅有的几桌客人也不是真的客人,而是楼上这些贵人的扈从而已。
偌大的酒楼,今日就她一个不知死活的“散客”。
为首的虬髯汉子一刀劈过来,本想着让林远昭松手。然而一刀劈下,却是“铛”的一声,被另一把横挡过来的长刀生生硌了开来。
花朝长刀在手,面无表情,刀尖指向纨绔公子。她一身侍卫装扮,手中的长刀却雪亮显眼,和与他对峙的这些扈从所持刀剑完全不是一个水准。
纨绔公子脸上的笑容终于散去,眼中升腾起些许杀气,他眯着眼看了看男装的花朝,又看了看她手中的长刀:“刀身直刃,刀尖向上弯曲且有弧度,手握处有雁羽花纹…”
他冷笑一声:“居然是影嵬司的雁翎刀啊。”
花朝直直地盯着他,沉默不语。
纨绔公子声音变得更冷:“偷窃影嵬司兵刃乃是死罪,来人,抓住他们,一个也别放走!”
他故意不提对方可能是影嵬司的人,显然已经动了杀心。
影嵬司是什么地方?那是皇帝手中的一把利刃,悬在所有官员头上的利刃。
若是此刻认怂,万一对方真的是影嵬司的人,自己和身后家族反而可能被他们咬住,以后更加麻烦。
不如咬死不认!
周遭杀气瞬间暴涨,扈从们一脸豪横地正要冲上去,突然有人高喊了一声:“且慢!”
纨绔公子的身后,那位青袍贵公子快步走了过来。
他看了纨绔公子一眼,见对方只是面色有些不耐,并没有阻拦他,便向着林远昭拱手一礼。
“这位可是京城尚学宫林少师?”
此话一出,原本远远看戏不敢靠近的那些公子哥都猛然静了一下,纨绔公子也眉梢微挑,侧眼打量起林远昭。
林远昭面沉如水,点头道:“正是。”
贵公子急忙再次施礼:“林少师入我夔州,我等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不等林远昭应话,他又自我介绍道:“在下孙玉楼,家父孙筱晢。前年入京,在下曾有幸与少师大人有过一面之缘。”
他又抬手示意身旁的纨绔公子,代为介绍道:“这位是夔州都指挥使,晋逐江的公子,晋鹏与。”
孙筱哲?林远昭和沈睿宁对视一眼。
那是当朝国舅,孙皇后的亲哥哥。
听闻他为人方正,家教严格,可他不是人在京城么?儿子怎么在蜀地晃荡?还和夔州都指挥使的儿子这种纨绔子弟一起饮酒作乐?
两人都看出对方眼中的疑惑,但是没有多言,沈睿宁站起身来随着林远昭抱拳向孙玉楼行了一礼,没理旁边的晋鹏与。
晋鹏与眸光依然阴沉,但是被孙玉楼拦在身后,已经不好再继续发作,只得冷哼一声:“原来是京城有名的林少师,听闻林少师自幼父母双亡,被淮王殿下收做了义子,却不知,何时有了个胞弟?”
他看向沈睿宁,嘴角噙起一丝□□:“莫不是什么龙阳之好,南风之趣?”
林远昭却点头道:“她确实并非在下胞弟,而是在下的内人。”
听他就这么认了,晋鹏与脸上的淫邪更甚了些许,连孙玉楼都愣了一下。
沈睿宁瞪了林远昭一眼,上前一步,恢复女子声线道:“我是子翊的妻子,我们夫妻来蜀地游玩散心,本来好好的,谁知道碰见野狗乱咬,真是晦气。”
晋鹏与眸光一寒。孙玉楼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再次挡在他的身前。
“误会,都是误会。”他笑容温和,第三次行礼道,“原来是宁郡主殿下,失礼,失礼。”
他向晋鹏与递了个眼色,面前两人一位是淮王义子、深受陛下赏识的少师大人,一位是新晋的郡主,沈煜大将军的独女。
加上旁边一位手持影嵬司雁翎刀的侍卫。
这个组合,若非万不得已,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晋鹏与眼中的神色变换了几番,终于隐忍了下来。
孙玉楼与林远昭又寒暄了几句,两边人便各自离去。
林远昭沉默着与沈睿宁并排走在大街上,花朝跟在两人身后几步,手中握着已经入鞘的雁翎刀,就像一名普通的侍卫。
沈睿宁也没有说话,她思考着刚刚的局面,思考着那个需要接头却没有出现的人,思考着晋鹏与的戾气在夔州所代表的意义,还有那位看上去亲和儒雅的孙玉楼,又是如何让这位纨绔凶戾的都指挥使之子能够听他的?
两人转到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子,周围行人少了许多。
林远昭终于打破了两人的沉默:“刚刚没见到想见的人?”
沈睿宁摇头:“没有。”
林远昭毫不意外:“他是故意的。”
沈睿宁看他一眼:“你也如此觉得?”
林远昭点头:“店中只有你一人是散客,说明他是故意引你去找个地方。”
“而且,”沈睿宁接话道,“他应该就在今天那群人里,因为他要观察我的反应,从而确定一些事情。”
她又皱起了眉:“可是我想不通,他想确定什么事情。”
林远昭看了她一眼,女人的表情难得的严肃,眉头微微皱起,让人不忍心再去试探她什么。
“也许,你很快就能知道了。”林远昭指了指前方,停下了脚步。
小巷的尽头,一个身形健壮的男子身影静默而立。
林远昭握拳于身后,花朝同时止住了脚步,手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