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儿往里跳,这世上还有这么倒楣的事吗?
“怕人非议,你嫁给他就得了。天界储君,根正苗红,你有什么划不来的,也算捡到个宝儿了。”
“才不。”阿曜吸了吸鼻涕:“晦气!”
敢情是人家不挑她,她却要挑起人家来了。
“话儿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姐姐,我也不瞒你,吕碧云那双红眼摄了我的魂,害我半夜梦见,就是梦见了他。”阿曜破罐子破摔,叙述道:“他既贵为太子,怎生会稀罕我这卑微小仙,我梦着他拿我当外室,还是个无名无分的,要了拿来手上使使,不要了弃在一旁,背着孕中妻子来拿我偷欢,实属败类——本就与他有这道干系,我只怕是梦兆来日,今后他当真娶了妃,势必不会放过我,不如及时止损的好。”
有些出乎意料,阎摩罗侧眼:“平素看着没副心肠,怎的遇上这茬就蔫了,不过就是处个相好,今朝有酒今朝醉,管它明儿的后儿的。”
“太子为三界众女所垂涎,一万年前他还年少,初与我佛许诺禅修,偶来极乐打坐听经,坐于他旁的女修就动了杂念,一时前功尽弃,业火烧身重回六道......是多少人所觊觎,别人捡着偷着乐了,你还在这挑肥拣瘦。”
“可不是么,有人恨我染指她玉,买了无间司狱的杂卒进来鞭打我。”
阎摩罗沉吟:“我知道这事。”
默了半晌,她又复开口:“至于梦兆来日——不是的,它那双眼摄人心魄,魇的就是你心底最在乎之处,魇的是你心中的暗鬼,这暗鬼倒也不是写照于他,却是你自己亲手所画。若不是你应他劫,也许他如今已登莲界,可纵使无缘于大佛,也多少受佛旨濡染,应当,不会是个败类。”
“我也不知道......我怕他和那张哥儿一样,贪图几分姿色,完了厌吕倌儿低微,剁碎她的孩子,将她拳打脚踢,还将她性命害去。”
暗阁中昏黄,一张的委屈小脸颦颦着,倒映在墙是一个困顿的影子。
吕倌儿的生魂还跪在殿外,泠泠清清的在一隅,不曾抬首。
万事,皆为因果所致。
“阿曜。”阎摩罗淡淡唤了她的名儿,开口极为严谨:“太子胎生在北海为人僧,是入我佛圣境的最后一道坎,人间百年不过眨眼的功夫,这么个缝隙都给你撞上了,也是因果集成。帝俊陨落一千年,虽不在风口在,可风头也不输当年,不说身为太子,就凭掌任稽查司,竟还敢顶风作案,就不会是你几分姿□□惑所致。”
她说的这些话,一阵儿的听得懂,一阵儿的听得懵的。
只倏忽想起了他那日冲盈了愤怒的眼眸,一涟不可奈何,一涟痛楚。
你是如此,我何尝不是——
“我说了,那双红眼摄人心中暗鬼,也摄人在乎之处,从前大大方方喜欢的小和尚,如今却要藏匿起来,何苦?”
轻轻抬眸,望向阎摩罗那略带笑意的眉目,分外自信。
“我还喜欢他......”阿曜垂眸,终究坦白。
“那不就成了?你盼他一成不变,可他就是从小和尚变作了万乘之尊,你无法扭转,不过是找些吹弹可破的借口,遮掩心底的不安,人是你自己挑的,不过稍与从前有些许差别,只需再复适应的就好,哪来这么多理由?”
“敢闯我冥府的人,我当做有多大个胆儿呢,这点儿茬就把她给唬了,喜欢个人都胆颤如斯,原本多大的心,竟兀自横生满腹繁复心思自扰。业障缠身也不奈何我就要亲自一试,没我半点冲劲儿,估计是我高看了你。”
没做声,阿曜只皱着小脸埋头捣腾着手上的茶玩,将它在案上一步一步挪过来,又一步一步挪回去。
好似她百般纠结缠绕的心。
沉吟一时,阎摩罗悠悠道:“再者,至于那张哥儿——”
殿外死寂,颓然的影儿如锢在角落上,被执念缠绕、吞没。
“那张哥儿,并非是嫌弃吕碧云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