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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船(1 / 3)

听得岑青云此言,崔池垂首,问道:“殿下为何突然要去越州?”

岑青云唇边却勾着笑,道:“不是你昨晚同孤说,温连珲如今正在越州么?”

她今日离开万庾村时,心中便已有思量。

东平王近年来仗着宣宗纵容,行事越发不安分,昨日听得温连珲此时正在越州,她便立刻明白了,万庾村中的布置,定与东平王脱不了干系。

她起先尚参不透,为何东平王竟要大费周章,在如此一处无名村落布下天罗地网。直到今日她与崔池离开万庾村,她细细瞧了一圈周遭景致,方才咂摸出缘由。

岳州府山川河湖众多,矿山也多,一郡之内,便有十数座的金银铜矿。

而距万庾村不过百余里,便有平江、万古与沃溪三处矿山。

依本朝律法,盐铁茶酒这四项,皆只能由天子督办,地方藩王节度使,向来无权插手。

东平王封地富庶,却并无采矿冶炼之权,他如今盯上万庾村,只怕是动了染指矿山之心了。

岳州矿山虽属禁榷,但自荒帝之乱后,先帝与宣宗皆只差郡县长官主理诸事,并不曾自都中亲自调遣官员。

天高皇帝远,长此以往,难免多有疏漏。

若非她与崔池偶然探知,一旦矿山落入东平王之手,届时他既有兵马士卒,又可私铸铜钱兵器。

江山帝位,岂不唾手可得矣。

岑青云见崔池并不吱声,又道:“你若不想留在此处,孤也可差人送你回王府。是去是留,你自己做主便罢。”

崔池看着她道:“殿下,我与你同去。”

温连珲此人,脾性乖张,不同寻常。

若他崔子渝勉强算得上九窍玲珑心肠,温连珲便比他还要多上一倍。十八般的转折回肠,若是岑青云落到他的圈套里,那还不得被他磋磨死。

岑青云闻言,也并未多说什么,只道:“既如此,你今晚便好好歇着,明早便动身罢。”

崔池离开后,岑青云起身走到屏风后,褪去衣衫,将自己整个人沉进热水中。

直到感觉肺中的最后一丝空气耗尽,她才猛地仰起头。

她伸出手,抚上自己的咽喉,唇齿间溢出嘶哑的痛呼。

自十四岁那年起,她为保万无一失,曾效仿豫让,漆身为厉,吞炭为哑。

烧得通红的热炭梗在喉间,她足足挣扎了三日,期间无数次想要吐出,却最后还是生生忍下了痛楚。

从那之后,她便再也不能忍受任何一丝的热意温度。

热水渐而冷透,岑青云正欲起身,却听得屋门外响起敲门声。

是成旻:“世子可歇下了?郑小将军差人寻回了世子的佩剑,他如今正忙着走不开,便托我来送一趟。”

岑青云捂着喉咙,勉强道:“有劳秦王,放在门口便是。”

成旻的声音似有笑意:“我替世子跑腿,世子竟不邀我进屋喝口热茶汤么?”

岑青云皱着眉:“孤乏了,君子好成人之美,难道秦王竟要当无礼小人吗?”

成旻却依旧带着几分不依不饶:“听闻世子在石首县外受伤,世子乃国之栋梁,我自当亲眼见得世子无碍,方可安心。”

透过木色轩榥,依稀可以见得成旻抱着剑立在门外的身姿。

岑青云握拳砸了下水面,心中暗骂了一句,声音却依旧是波澜不惊:“孤形容不整,恐唐突了秦王,劳烦秦王稍候。”

她草草拽了巾帕擦身,还未来得及拾起架上裹胸的白布,便听得成旻道:“明月奴,你我之间,何须如此生分?”

眼见得成旻作势便要推门进来,岑青云忙乱之中,竟踩到了滑落的皂角,一头栽进了浴桶里。

她砸进水面的动静不小,“砰”地一声,水花四溅,倒下时脚还踹翻了一旁的衣架。

屋外的成旻连忙道:“明月奴?”

他伸手抚上屋门,却被一人截下。

崔池卸了盔甲,只穿着简素无比的白袍,正以不容置喙的姿态拦在门前:“秦王好意,我替殿下谢过。”

成旻眯起眼,瞧着面前卸了盔甲只着白袍的崔池,笑道:“何郎君,你这是作甚?”

崔池也学着他的模样,皮笑肉不笑道:“我在拦你,秦王难道看不出来吗?”

二人眼波流转间,似有万千的算计与锋芒,就这般对峙了许久,成旻终于最先变了脸色,道:“何越,你竟敢以下犯上?”

崔池神色未变,他身量纤弱,在成旻面前平白添了几分低势,可他眼神却没有丝毫的退让,反而比成旻更凌厉三分。

成旻想要挣开崔池的手,谁知他看着柔弱,手上力气却极霸道,任他怎么使劲,指节却好似铁锁,纹丝不动。

成旻别无他法,只能将岑青云的佩剑砸进崔池怀里,气得拂袖而去。

直到见着成旻出了院子,崔池才径直打开门,抱着纯钧剑进了屋。

地上满是水渍,岑青云穿着湿透的里衣,正坐在角落里。

崔池见状,连忙走过去,宽了外袍,将岑青云兜头裹了进去。

岑青云捏着崔池的手腕,道:“你本不必如此。”

成旻此人算不上小人,但也绝非君子之辈。

如今崔池下了他的面子,只怕日后他定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

崔池轻轻挣开岑青云的手,替她将湿透的头发拢到一旁,轻声道:“我有殿下相护,区区秦王,尚不足忧。”

岑青云道:“今日便是你不来,孤也总有办法。”

区区一个成旻,倒确实不比她费心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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