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片往胸前衣襟上落的话,秦思媛一定不会疯狂尖叫出声。
但是她大脑一片空白,慌乱到连自己发泄无助的尖叫都听不见,只觉耳中一片嗡鸣,退无可退地面对眼前状况。
“妈,你要去哪里?”“快坐下吃饭呀妈?”
方鸿光好像也要说什么,但他说不出话,只有那根黏糊糊的触手,伸到在她耳边吱吱作响。
熟悉至极、朝夕相对的家人变成这样,秦思媛崩溃尖叫到大脑缺氧,竟听清了他们说的话。
“妈,末世来了,没了我们,你要自己一个人去哪里?”
“媛媛,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们,想想连月,想想方朝和小晏,昂?”
“一家人应该在一起。”
不对,肯定不对。
不该是这样的。
秦思媛在一声声的呼唤中摇头,逐渐在这样疯狂的状况中冷静下来……但是末世真的来了,月月说末日序章,天降流星,污染源降临人世,受污染的生命体会变成丧尸或怪物……
家人都成为怪物了,只有她一个人是人类,有意义吗?
看着女儿捂着左眼,手掌下的皮肉脱落,露出森森白骨,在她的靠近中,白骨竟吸收了残血,变得色泽晶莹,像是富有生命,正在以另一种方式呼吸存活,靠近她,想要牵起她的手。
秦思媛此时才看清她下半身,从腰部开始,生出荷叶状的肉片,层层叠叠,掩着下部看不清形貌的肉肢。
“不会的,哪怕一个人都没有了,月月也会要我活下去。”她喃喃道。
不仅是我,家里只剩下任何一个人,她确信,都必须要在这世道活下去!
“妈,起床了。”
有人轻轻晃动她的手臂。
突然从她背后摸过来,柔软带着温热的触感,让她再次全身僵耸,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布满全身,不敢想象背后是怎样的一张脸。
那道呼唤的声音贴近她耳边,秦思媛强忍恐惧,眼皮用力,下意识闭起,只留一条小缝视物,好似恐惧会因此减少似得。
一点点回头,强迫自己面对——
一阵强光刺入她眼缝,秦思媛视线有一瞬间模糊,看见又一个女儿在旁边,抓着她的手:“爸做了一桌好菜,你快起来,我们吃饭了。”
秦思媛:!
她猛然睁大眼。
胸口呼吸剧烈起伏,人影轮廓在眼中变得清晰而具象,她整张脸都发麻,包括全身都是麻木的,愣怔地看着对面那双温和的双眼。
迟缓的酸胀感涌上来,抽干她体内所有力气。
女儿身后是主卧熟悉的天花板,靠门口的柜子上,还有一片闪着寒光的刀,在耀眼炫目的阳光下,分外显眼,一下子就擢取了她的注意力。
秦思媛艰难吞咽口水,喉中干涩得冒火,卡得她咳嗽出声。
方连月赶紧给她拧开瓶水,是早就在床边备好的,就等着她醒来喝呢,揽着秦思媛的背,要把她扶起来:“快喝口水。”
那只细瘦的手臂太有力了,她身上一点儿力都没有,那只手却能把她稳稳地扶靠在床头坐好,恰时地在后腰垫上抱枕。
秦思媛被不可抗拒的力道扶起来,毫无招架之力,对着水喝了一口,润了润嗓。温热液体从喉管滑进肚腹时,她想起刚刚见到的满桌蝇蛆,恶气冲天,控制不住张口便呕。
连连呛声,整张脸被憋得通红。
“慢点喝,没人跟你抢。”方连月给她妈拍了拍背,端着瓶子还等在旁边,见她缓和下来,问:“还喝吗?”
秦思媛摆手,刚才的可怕场景还历历在目,眼下什么吃的喝的都不敢碰。
她搞不清楚现在状况,满眼迷茫地看着女儿把水瓶放回床头柜,心有余悸……难道是梦吗?
下一刻,她肯定自己,是梦才对,她又不会瞬移,怎么可能转个头的功夫就再醒来一次?刚才的不是梦是什么?
秦思媛想着,神经放松下来,坐到床边起身下床:“你刚刚说你爸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爸做了一桌好菜,喊你快起来吃呢。”方连月看着她的眼神亮晶晶的,在旁等着她穿鞋。
“怎么做菜了?家里的菜不是都做完了吗?怎么还有菜……”今天起来,体感温度不是很高,空气也不干燥,甚至还有一丝雨后的凉爽。
阳光依旧很好,晒得她的拖鞋干爽舒适,一出卧房门就闻见饭菜的香气,都是热菜,还有糖醋排骨和炸物的味道。
让她忍不住惬意一叹,恍如隔世,又有些奇怪。
方连月狡黠一笑,推她去洗漱:“发生了一些事,待会儿吃饭的时候告诉你,妈妈快洗漱!”
洗手间里味道不大好闻,接连几日紧闭的窗户此时通风大敞,秦思媛看见洗手台旁架着的饮水机,下意识心头一跳,看着女儿殷勤地帮她倒水、挤牙膏,把牙刷塞到她手心,显然是要陪她一起洗漱。
眼神晶亮亮的,一直看着她,心情看起来非常好。
秦思媛看向自己拿着牙膏的手,右臂上纵长一条伤口,此时被缝合得精巧漂亮,因为刚才一直悬着心,她都忘了自己受过伤了,此时看见了才想起来,之前是孙奶奶来找她家借水!
对,水!
“月月啊,咱家没事吧?我睡了多久?”她伤口隐隐作痛。
现在的太阳看起来还是上午,但秦思媛总觉得自己躺了很久,面色焦急,脑子也上线了。
之前家里是没有缝合线的,就用免缝合敷贴贴了一下,现在的伤口是谁缝的?什么时候?她总觉得发生了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
“快先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