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京城这年的寒风刮得比往年凛冽,平宴十六年十一月底,皇上突发恶疾,卧榻而治。皇后日夜贴身陪护,并将守卫之军悉数更换。
皇上突病,如举起的号角,义王与仁王皆整装待发,只等号角吹响。
仁王在宫外,等着皇后的消息。若父皇病势渐去,他便等待下个时机。若父皇病危,且将皇位传于他,他便护着圣旨告于天下。若是其他可能,那他便伏兵皇宫,发动兵变。
可他还未等来皇后的消息,倒先是收到了从皇宫传出的急件。这急件是他和忘昔的联系方式,在父皇病倒那天,他便传话于忘昔,叫她时时刻刻护着丝荷,若她有什么事,即刻来报。那急件上沾有血迹,必定是忘昔冒死将它送出。若忘昔须如此拼命,那丝荷……亭昫眸色一沉,宫中有与亭旸里应外合之人!
他打开急件,看着确是忘昔的字迹,上面写着:五皇子对公主心有不轨已久,且近日五皇子精神不佳。恐生出事端,我便时刻提防,可刚才一时疏忽,遍寻皇宫,却无他二人踪影。
亭昫将急件揉成一团,手背青筋暴起,他既然这般无耻,将主意打到丝荷头上!
他再顾不上其他,提剑赶往皇宫。宫门守卫见仁王坐于马上,气势汹汹,不肯轻易开门。
亭昫立于宫门,震声而喊:“开门!我要进宫!”可任他如何喊叫,宫门仍紧紧闭着。
皇上卧病在床,守卫自然能感知如今形势之紧张,且当下已是晚上,仁王又提着剑,没有皇上的旨意,他们决计不敢贸然开门。
亭昫心中焦灼,他知道自己此时确实冲动,可丝荷状况如何尚未可知,他如何能等!
他提剑踏马而去,回府召集将士,意欲冲破宫门。
寒风肆虐,亭昫再次提剑上马。元蓁追到门口,瞧着亭昫的背影,大声道:“王爷,我等你回来!”
亭昫身影顿了顿,到底没转过头去。他双腿夹击马腹,带着一身的决绝,率军直抵宫门。
宫门外滔天火光,亭昫放出信号,等着宫内与他里应外合。皇后收到讯号,心中疑惑亭昫为何突然发起进攻,却也知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她打开房门,正欲吩咐守军去宫门协助仁王,不料却被门下侍郎拦下。皇后扫了一眼,才发现守军已换。
两名士兵将皇后押到皇上床前,门下侍郎行礼而道:“禀皇上,仁王正率领一众将士,意欲强破宫门而入。”
皇上勉力撑起身子,另一只手指着皇后,愤怒不已,“你们竟敢谋逆!”
皇后只字未言。心中诧异,门外守军是什么时候被换的,她竟一无所知。这门下侍郎又是如何知晓这些,是皇上早有疑心,让他伺机而动,还是他与义王是为一伙?她随即又担忧,亭昫那边如何。
没过多久,有禁军来报,说义王已率领府兵在宫门外与仁王对战。皇上问道:“禁军呢?”
“回皇上,禁军已赶至宫门。”
“传朕旨意,禁军全力配合义王,擒获仁王。若仁王抵死反抗,杀无赦!”
皇后惊恐地抬起头来,“不!皇上,不可以!”她用力挣脱开押解她的士兵,跑到皇上榻前,跪着祈求道,“皇上,求您放昫儿一条生路,皇上,我求你了。”她正欲伸手去抓皇上的手,却被士兵再次押住,不让她再靠近皇上半分。
皇上盯着她,眼里满是愤怒和失望,“放过他?他带兵冲进宫门,可曾想过放朕一条生路!他意欲弑父篡位,可有想过放朕一条生路!”他掀开被子下床,在门下侍郎的搀扶下走到皇后面前,而后蹲下,又再次盯着她,“而你,朕的皇后,朕的枕边人,联合那逆子,时时刻刻想着谋害朕。”
皇后闭上眼睛,什么枕边人,什么皇后的殊荣,都不过一场幻影。她复而睁眼,直视着皇上,“亭昫是我儿子,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
即使宫门处杀声一片、血肉四溅,宫内却一直很安静,也未有禁军匆忙来报,皇后便已知他们的败局已定。
可她心有不甘,“时至今日,皇上仍觉得只是亭昫之错么?那皇上呢,你从不表露立储之意,任由亭昫和亭旸相斗,自己高高坐观,为的是什么,皇上自己心里不是很清楚么?说到底,你贪恋着无上的尊荣,时刻惶恐自己的亲生儿子篡取一切,想到死都抓着这一切。”她突然大笑起来,毫无平时端庄典雅的样子,“如今的局面,都是皇上你一手造成的,是你逼着亭昫谋反,是你让他们兄弟反目!皇上口口声声说,亭昫不曾给你生路,那你又何尝给过他生路!”
皇上看着眼前歇斯底里的皇后,第一次觉得她是如此的陌生。
又有禁军来报,“仁王抵死顽抗,不肯缴械,已死于乱箭之下。义王正清理宫外党羽,禁军已将宫内叛党扣下,等候皇上发落。”
皇后听闻亭昫死于乱箭之下,瞬间瘫倒在地,大哭起来。哭声之悲恸,响彻整座宫殿。
皇上在门下侍郎的搀扶下,才堪堪稳住了身子,一时悲痛攻心,吐出一口鲜血。门下侍郎连忙将他搀着躺回卧榻,又急忙派人叫太医过来。
丝荷惊醒过来,只觉心中一阵无由来的慌乱,甚至还夹着一丝疼痛。她大口喘着粗气,本想喊绿蔓,可话已到嘴边,却突然改成了忘昔。
她喊了几声,皆无人应答,也不见人影。而后,绿蔓推门而至,隔着屏风问道:“公主?”
“忘昔呢?”
“没有看到。”
丝荷觉得更是慌乱,“那你去找找,我要见忘昔。”
话音刚落,忘昔便从门口进来,绕开屏风,拿起丝荷的外衣,然后走向卧榻,步履匆忙,不由分说便要拉着丝荷起身。
她力气之大,吓到了丝荷。丝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