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火无情,难道真要命丧在此,将士皆是面如死灰。兆惠却笑了,“黑水河里那点水淹不死我们。霍集占这是知道我们断水,特意来送水给我们喝。”
黑水河本就不深,又距大营有十几里,等河水到了大营,水流极小,根本对大营造不成任何威胁。兆惠组织将士挖渠引水,将流入大营的河水储存起来,留着饮用,缺水问题居然一下解决了。
久旱逢甘霖,将士们高兴极,拿着盆碗舀水喝。河水甘甜清凉,滋润了干渴到快要冒烟的喉咙。人人脸上都是笑容,唯有军医刘大夫眉头紧锁,高喊:“这水不干净,等烧开了再喝,要不然会生病的。”
刘大夫医术高强,平日里最关心将士们的身体状况。连日接阵,将士身体疲惫不堪,很多人身上都有伤,此时若再喝不洁的水,极容易生病。可无论怎么劝说,这些快要渴疯了的将士都没人听。
明瑞对刘大夫道:“刘大夫,我知道您是怕我们喝了不干净的水生病。可现在的条件就是这样,都快渴死了,哪有心思等烧好水,晾凉再喝。”
刘大夫没办法,长叹口气,“哎,随你们去吧。”
霍集占见水淹大营失败,极其气愤,攻击更加密集。清军疲惫不堪,大都负伤。大伤没有,小伤不断。虽不致命,却也是痛苦万分。
明瑞趁着休息时,去了兆惠的军帐。“将军,我们的粮草还能撑多久。”
兆惠如今是个统领千军万马,战功赫赫的将军。可他却是文官出身,几次大战都负责管理粮草,可以说是后勤补给的行家。兆惠道:“军需马驼最多供两月之食,两个月之后肯定要断粮。”
明瑞道:“富德在乌鲁木齐,乌鲁木齐距叶尔羌有上千里,就算全速前行,援军最快也要两个半月才能到。多出来的半个月难道要喝西北风活着吗?”
兆惠极为忧愁,“车到山前必有路,真到了断粮的时候说不定又有转机。当务之急还是守住大营。咱们的铅丸快打光了,没了铅丸,鸟枪就成了废铁。我们该如何抵御这一波波攻势。”
“将军,我有个办法。霍集占手下的兵水平实在太差,打一百次,能有一个铅丸打中人就不错。大营树木甚多,铅丸大都嵌进树里。我们可以把树上的铅丸抠出来用,这样弹药的问题就能解决。取材于敌,会有使不完的弹药。”
兆惠大喜,道:“树里抠出的铅丸毕竟是用过的,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用?”
“我已经试过。用过的铅丸肯定不如全新的好用,但也是有杀伤力的,足够抵挡一阵。”
听了这话,一向沉着冷静的兆惠激动不已,“明瑞,只要弹药的解决,我们一定能活着回家。”
明瑞对未来并不乐观,“霍集占公开反叛,波罗尼都又是什么态度。波罗尼都要是带兵前来,两人合兵一处,我们岂不是更加被动。”
兆惠道:“不必担心。波罗尼都要是能掺和进来,反倒是件件好事。胜一人难,胜两人易。两人固然是兄弟,却也不是一个人,总会有矛盾。两人生了嫌隙,我们好从中获利。就算没有嫌隙,我们也可从中挑拨,令兄弟反目。”
听了兆惠一番话,明瑞心中的大石头落地。这是被围之后,第一次感觉前路有光亮,有信心活着走出大营。坚信前路无论有多少道坎,都能跨过去。
不出所料,波罗尼都果然带兵前来。他本无反叛之心,无奈外人眼中兄弟一体,有了个反叛的弟弟,他也绝不可能独善其身。
水和弹药的问题解决,清军士气大增,面对数万人连番攻打,仍旧不落下风。
久攻不下,一向意志不坚定的波罗尼都,动了求和的念头,偷偷派使者潜入大营求和。兆惠无法判断求和真伪,道:“若想求和就拿出诚意,把霍集占绑了送到京城,否则免谈。”
波罗尼都兵力不及弟弟霍集占,不敢撕破脸动手,只能作罢。霍集占对哥哥不放心,偷偷派人监视波罗尼都,得知了偷偷求和的事,勃然大怒。虽然明面上没有翻脸,但私底下对哥哥只剩下提防,没有半点信任。
估计时机已到,兆惠又在一旁加了一把火。选派了十几个武功高强之人,趁夜色溜出去在霍集占军营放火。这下霍集占更怀疑哥哥与兆惠私下达成了不可告人的交易。
波罗尼都见多日没能攻破大营,自己的兵却死伤惨重,干脆放弃攻打大营。毕竟兄弟随时有可能翻脸,还是要保存实力。霍集占也不是傻子,见波罗尼都不出兵,自己也不出兵,保存实力。反正清军的粮食有限,与其费力攻打,还不如耗着。等到清军断粮,到时候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击败清军。
两人都不攻打,清军终于逮到机会歇一歇。好景不长,接近年关时,清军断粮了。人一饿也顾不得旁的,连树皮野菜都不放过,虽然这东西实在难以下咽,但至少胃里有点东西,能舒服些。
许是知道清军断粮的消息,许是因为援军要到了叛军又开始猛攻大营。清军许久没有,走路都发飘,还要拿起鸟枪迎战。
明瑞如往常一般在高台指挥鸟枪手射击,忽觉左肩一阵剧痛,低头一看,一支箭正插在左肩上。人一饿,反应也迟缓,居然等箭插到身上才发现。
一旁的福灵安关切问道:“哥,你怎么样?”
“没事,一点小伤,未曾伤到要害。”
若换成平时,这点小伤自然不碍事。可如今军营缺食少药,一点小伤也可以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