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正厅方正严整,庄重肃穆,“公理国法”匾额高悬于空,此处每一寸都彰显着让人不自觉低头的权威。
云泽甜站在中央,细细颤抖的手指紧握着鄢啸紫色官服的袖口,平日里一双顾盼生辉的桃花眼如淬了冰:“……你再说一遍。”
鄢啸一身凛然官服,胸前暗纹反射出细微银光,挺拔长身立于匾额之下,犹如一尊执掌公平正义的神明。
“云将军私吞军饷一案证据确凿,我只能秉公处理。”
话虽如此,但声音中明显掺着不符合他长相气质的温柔。
可这份夹着刀子的温柔,对方并不能接受。
五指松开,云泽甜站不稳地向后退了一步,“……鄢啸……你不是不知道我父帅的为人。”
“父帅和将士们同吃同睡,危险之境亲自冲锋陷阵,从未退缩阵前!任可自己身中数箭,也要护手下籍籍无名的兵卒!军饷短缺时,宁可自己填补搬空侯府,都不会让士兵们受半点委屈……!”
云泽甜退身一把拍开鄢啸安抚她的手,在清脆的回响中,她的情绪临近崩溃:“我父帅……怎么可能做那样的事!”
“你没有查清楚……”
云泽甜大概是全大虞,唯一一个敢质疑大理寺卿鄢啸的判断。
“我查得很清楚。”鄢啸欺身一步,不顾云泽甜的挣扎握住她的肩膀,“正因为他是你父亲,我慎之又慎,但人证、物证、口供无一不缺,链条完整,毫无错处,我——”
“动机!”云泽甜如同濒死之人抓住救命稻草,“我父帅的动机是什么?!他为什么那么做?他没有理由那么做!”
鄢啸沉默下来,墨黑幽深的眼眸没有波澜,云泽甜在里面清楚地读到了一些东西。
“……滚。”
身为将门后的大家闺秀,她的教养从未让她说出如此严重的词,云泽甜仰着头,目光不错地狠狠盯着鄢啸,“你在侮辱我父帅……你说他为了银子?”
“长江水患,瘟病蔓延,父亲哪次捐少了?甚至比你鄢家都多!”
“再说我们云家差那区区五十万两银子吗?我母亲当朝长公主,父亲一品镇国侯,难道差五十万两银子吗?!”
“甜儿,我们不要争论这些了。”鄢啸手掌将云泽甜的双肩完全包裹,“无论怎样,大婚会如期举行,别人怎么阻止我都会娶你,你在家里有的,婚后只多不少,我发誓一辈子都对你好。”
“别人阻止?”云泽甜冷笑:“是,我云家倾倒,沾了污名,鄢阁老是不会让你再娶我的。”
她开始掰动鄢啸的手指,力气无法与之抗衡,是脸上的决绝让鄢啸恍神松了劲。
“你太自以为是了。”云泽甜后退两步,完全和鄢啸拉开距离,冷漠地遥看着他:“你觉得你亲手把我父亲送进了大牢,我还能与你在一起吗?我家倒了,就去依附你鄢家吗?你把我想的太不济了。”
鄢啸眼前一晃,只见云泽甜从怀中拿出了什么东西。
那一瞬间,他的呼吸都已经暂停,麻木自面部席卷到心脏和手臂,他几乎是动作比脑子快地向前一步,却还是没来得及阻止云泽甜用力向下摔的动作——
——嚓!
一块青色玉佩四分五裂!半边‘鄢’字碎片崩到鄢啸脚下。
“你我从此,一刀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