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魏凝和时初吗?”
“……魏凝?”
阳光闯进小巷,在梁宽欲身上打下一道泾渭分明的阴阳线。
他咬着根没点燃的烟,眼里的笑意未减,显然是知道这个人的,“怎么问起他来了?”
“有些事找他。”江北没明说,穿越这种事放在别人身上,由其他人来讲,他都会直接把人送进精神病院里去。
“哦……”梁宽欲取下了嘴里的烟,“虽然不知道你又找他干嘛,但他现在应该交完作业,刚从办公室出来……”他抬首,扬了下下颚,“在那儿。”
江北背靠着墙,只有梁宽欲的角度能够看见一点教学楼的过道,他便转了身,探了头出去,看见了个皮肤有些黑、戴着细框眼镜的男生,走出办公室后,大步地往教室里走。
阳光太刺眼,他并未看清样貌。
江北又靠回了墙上,“对了,你说的‘又’是怎么回事?”
“哈,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梁宽欲笑,“全班人正因为你孤立他呢,你忘了?”
江北的表情僵了瞬,“孤立他?为什么?”
“你开学第一天就把他踹下了楼梯,班里能说上话的那几个,又都跟你关系不错,自然看不惯他,剩下的也就没必要帮他说话了。”
江北只觉得头疼,“我为什么踹他?”
“我怎么知道?”梁宽欲看起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整人要过理由?”
脑子里的记忆像是刚刚回笼,隐约出现一些他曾经在永城一中,混得如鱼得水的场景。
但少一个人的景象,“那时初呢?”
恰好,上课铃响了。
梁宽欲勾住他的肩,把人往教室里带,“走吧,先回去,你糟蹋了你家的事,还没想好说辞呢。”
他说得对,当务之急,是先应付他爸那边。
按照十八岁的记忆,他爸今晚就要来找他了。
江北想了阵,又问:“家政公司的电话是多少来着?”
“我已经给你找了。”
不,他的意思是再找一家。
两人踩着上课铃的尾声进了教室,三班既不是清北班,也不是最差的重点班,这种处于中游的实验班却是压力最大,管得最严的。
教物理的班主任已经开始上课了,见人才进来,正要发作,看见是他们两个,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只说了句:“下次早点回来。”
“不会有下次了,老师。”梁宽欲打着保证,带着人向最后一排的座位走。
江北借势审视着班上的人,有几个昔日的好友察觉到他的打量,冲他笑了笑,越过这些人的笑脸,他撅住了最后一排,低着头翻物理卷子的男生。
在男生抬头的那瞬,江北认出了人。
啊,他都忘了,他以前还干过这种事。
江北直到坐回位置上,都还有些恍惚,脑海中出现一个他不愿去相信的猜测。
“阿欲。”
梁宽欲把他没有的物理卷子放到了桌子中间,“嗯?”
模糊的视线看不清上面的公式,再张嘴,江北的声音有些嘶哑:“你相信报应吗?”
“报应?”梁宽欲从来都不会问别人,为什么问,他只会给出回答,“看人吧。”
眨了几下眼,江北看清了卷面上的文字,“什么意思?”
“就比如,”梁宽欲想了会儿,“你这样的身份就不会遭报应。”
江北面露疑惑,他翻动卷子,写下班主任提到的公式:“谁会给□□的人尝报应?”
是啊,谁会动有钱人。
“但我就不一样了。”
他突然跟了句。
江北便问:“为什么?”
梁宽欲只朝他笑笑,“因为我就是那种会遭报应的类型。”
一节物理课下来,江北没有多少是听进去了的,也幸好永城一中没有变态到,因为高三,就安排开学考试。
这里依旧是每月一次的月考,他有足够的时间去适应。
下课后,坐在里面的梁宽欲让他让一让,他手里拿着两个保温杯,一副要接水的样子,“我去接水,你不如下课的时候睡一会儿,我上课了再进来。”饮水机那边要排会儿队。
江北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实在是算不上好。
梁宽欲上讲台接水了,他却没有趴下,他还在考虑着那个猜测,百分之五十的正确率,没到及格线的事情,他一般不会去尝试。
但很明显,如今的情况由不得他。
如果真是报应……
江北向后推开椅子,凳脚与地面摩擦出好大一阵刺耳的声音,有几个人好奇地回头看了眼,又趴回桌上睡觉。
他走向了中间最后一排的位置,隔了点距离停下。
正在写新买的试题卷的人,见到投下来的阴影,抬起了头,看清了站在桌边的江北。
他移开视线,注意力重新放回卷子上,拿签字笔的手,却是紧了几分。
江北不喜欢被人无视的感觉,不过他前天踹了人,让别人一开学就遭到了孤立,得到这样的无视也在情理之中。
重回高中之前,他有个教禅坐冥想的师父告诫他:静忍方得始终。
十八岁壳子里是二十八岁的江北,他不会为这么件小事动怒,“魏凝。”
他叫人的名字,不带起伏,似乎随口这么一喊。
做卷子的人只管写着题,没给出任何回应,他继续着他的话:“我来向你道歉。”
“前天的事是我冲动了,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