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歉的声音不小,趴着睡觉的人听见了,接完水的梁宽欲也听见了。
讲台上的部分人装作没有注意到江北那边的动静,端着水杯回了自己的座位,只剩梁宽欲站在讲台边,浅抿了口热茶,雾气盖住了他的眉眼。
江北觉着,魏凝该听见了,尽管他没有给出一点儿反应。
几分钟的课间时间很快过去,他看了眼答题不停的人,回了自己的座位,到梁宽欲端着杯子回来,他起身让了位子,他们都没有更多的交流。
英语课,换了课本,魏凝凝视着那张写满了狗屁不通的计算过程的物理卷子,最终什么都没说的,拿出了自己的英语课本。
“你不问我些什么吗?”江北认为梁宽欲太泰然处事了。
梁宽欲看着单词,没分给他一点视线,“我不都说了,你做事要什么理由。”
江北没再问,接下来还要解决的人,就是时初了,梁宽欲一直没给他说这个人的事,估计也不知道。
而问题就出在不知道这里。
魏凝的事还有缘由,他欺负了人,给他的高三生活带去了不好的影响,他为此被奇怪的力量弄回高中,他认命,道歉之后,他不会再做以前的事,就算过去了,但时初又是怎么回事?
那个女生,他想了很久,都没在记忆中找到这个人的影子,他确定他不认识这个人。
既然他不认识,梁宽欲又不认识,那为什么回来的事情也会跟她有关系?
这件事不容他多想,一天就这样过去了,然而家里打扫的事还是按照时间线那样败露了,到了晚自习,他跟梁宽欲刚刚从食堂出来,就看见他爸江实铭站在高三三班的前门门口。
时隔这么多年,再见到这个他回来前,已经死了的男人,心里还是会紧张。
这是属于十八岁江北的本能反应。
江北把餐盒交给了梁宽欲,让他从后门回去,他自己一个人走到了江实铭面前,叫了声爸。
江实铭柔和地看了他一眼,“前几天出差去了,都没好好过问你,回来这几天还适应吗?”
江北:“还算适应。”
“走吧,我给你请了一个晚上的假,陪我回家吃顿饭。”
“好。”
江北回教室背了书包就要走,坐在位置上的梁宽欲突然扯住他一只手,他回头同他对视了眼,“走了。”
“嗯。”
梁宽欲松开了手。
……
啪!
这一巴掌扇得不轻,江北撞到了墙上,佣人和家政公司的人一个不在,也正好给了江实铭发挥的机会。
他一贯重视“家丑不可外扬”。
只一巴掌,江实铭就停了,走到书架边,背对着江北,松了松领结,“Party玩得很开心?”
“托您的福,还算不错……”江北晃了晃头,被扇出的晕眩感,让他以为自己快能回去了。
撑着墙壁站起来,却又失望地发现,这种眩晕明显区别于回来时的感觉。
他笑了下,镜子里映照出他微微红肿的侧脸,江实铭控制了力道,这样的红肿,冰敷一阵就好了。
江实铭取下书架上的鞭子转身,正好看见了他脸上的笑,“你心态还挺好。”
“还是爸您教得好。”江北见他拿着鞭子过来,也没躲开。
经历到这个地方,他才想起以前被打得半死不活的原因,十八岁的江北处于青年,生性顽劣,面对这种过度的惩罚,自然会有反抗的心思。
越是反抗,就越会被算作挑战权威,身上的伤痕便会越多。
如今十八岁的壳子里套了二十八岁的江北,那么他就会考虑更省时省力的方法——不作为。
现在还不是他掌权的时候,反抗也没用,不如就等江实铭发泄了出去。
十八岁的江北只知道不受一时的气,二十八岁的江北懂得如何静忍,换取最大的利益。
二十分钟之后,江实铭回了自己的房间。
江北松了口气,忍着疼痛,回房收拾起来。
江实铭的教育不止打骂,那些派对留下的垃圾,他都叫家政人员扔进了他的房间里,江北不亲自打扫干净,月假回来都没有能住的地方。
收拾之余,江北找人去查了时初的班级——高三六班,米希在读的物化生班级。
有熟人在里面,要问那些事就容易得多。
第二天一早,江北算着早读的时间,六点便起了床,坐车回了学校。
课桌上摆放着梁宽欲给他买的食堂的早饭,几个很硬、一口下去看不见肉的包子,一杯粉冲的豆浆。
“知道你吃不惯,又不会在家里等江叔一起吃早餐,就将就一下吧。”
江北没多说,不介意地拿起有些冷的包子吃了起来,比起回来之前,忙到没时间吃饭,闹出胃病的日子,这样的早餐还算不错。
吃过后,扔掉透明口袋,江北见梁宽欲望着窗外出了神,“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梁宽欲回过神来,打开需要早读的英语课本,“只是发呆罢了。”
没一会儿开始早读,魏凝慢了一分钟进教室,班主任叫他在位置上站着,五六十个人的教室里,只有他一个人站着早读。
江北似乎听到了几声笑,偏头朝早读的人群望去,又没见谁的嘴是勾起的,大家的脸上都带着睡不醒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