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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之夭夭(2 / 2)

出嫁,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弄清楚了新嫁娘的身份,崔凇便抛开了心思寻摸别的话题。见他不追着问了,岑嗣业反而奇怪:“寒竹对此事……好似并无二话。”他远远瞧着圣人约莫是行得累了,转回席间略坐了坐便由田中官扶着上了御辇。近身伺候的小内侍传了话出来,让与宴众人自行作乐,入席欣赏乐舞或是继续游宴流觞皆可。恰好壶中酒尽,岑嗣业随意指着一处邀请崔凇同坐。二人坐定,崔凇替岑嗣业斟了杯茶,又将瓜果糕饼推到岑嗣业手边,自己抓了把蜜饯:“岑公以为,我会有什么想法?”

岑嗣业惬意地品了一口蜡面茶,斟酌着字句开口:“崔公端肃,旧制女子及笄年许嫁,孝期别论。我记得令尊与令伯都是按制行嫁娶之事,除了年最幼的六郎,寒竹与兄弟姊妹俱是如此。由此想来,崔氏家风极重礼教,故而有此一问。”

崔凇仔细想想,明白岑嗣业这一问实非无端生事。眼下是乾章十二年,八年前定国公世子孟珙在安南都护任上阵亡。崔凇依稀记得孟珙是乾章元年调任安南都护,孟珙三子孟之昪暂时在家中奉养祖父没有跟去,平日里与自己交好。定国公军功起家,府上全然是武将的粗犷作风,小郎君与小娘子一并按着齿序排行,世子孟珙有兄弟二人,因此孟之昪在堂兄弟姊妹中行八。孟八郎君好像说过自己有一个姊姊两个妹妹,想来是指卢夫人养育的三位小娘子。崔凇记得很清楚,乾章三年孟之昪初初束发,孟之昪与他阿姊同胞,孟七娘子便是同年在京中发嫁的。

如此算来,今日出嫁的当是孟八郎君稍大些的那个妹妹,孟九娘子。因为据说定国公是因为听闻最疼爱的小孙女身故才一病不起,半年后便溘然长逝,所以必然不可能是孟十娘子。如若今日出嫁的小娘子是孟九娘子,那她九年前最小也要十一、二岁,一晃过去了九年,那位小娘子如今至少也是双十年华。

崔凇不以为意地摇摇头,笑道:“祖父重礼制但不守旧。历经三朝,典制早已改了又改,若一味因循守旧,祖父早就赋闲弄孙去了。”

岑嗣业闻言也笑:“是我想左了。”

“不过确实可能因此招惹些闲言碎语,只盼不会搅扰了今日的喜气。”崔凇向着褚家的方向遥望,仿佛这般就能如他所念。

吉时未到,鸿胪寺卿宅第中已然熙熙攘攘地热闹起来。五年前出阁的卢大娘子牵着三岁小儿,与一众卢氏亲族妇人笑吟吟地堵在前院。卢家儿郎堵门不力,来接亲的人顺顺当当过了大门登堂入府,反正还不到吉时,迎亲的和送嫁的都不着急。来帮忙接亲的小郎君们嘻嘻哈哈地袖手围观,甚至还帮着女方亲眷催促新郎官赶快作十几首催妆诗来。院落里一时人声鼎沸,孩童欢喜的叫嚷声,少年郎打趣的笑闹声,亲朋好友看热闹的喝彩声,伴着褚二郎君高声唱出的催妆诗,摇摇晃晃送到新嫁娘的窗前。

闺房里静悄悄的,新嫁娘紧紧握住卢二娘子的手,通红眼眶蓄满了泪强忍住不让它落下来。卢二娘子的母亲杜夫人是位再温柔不过的女子,她亦不说话,只是将温暖柔软的手掌轻轻地抚上新嫁娘的肩头。柔韧而坚定的力量随着手掌的温热源源不断地传向新嫁娘,杜夫人听着前院遥遥传来的障车文,褚二郎君声音里充斥着喜悦与欢欣,隔着院墙与门扇听,都仿佛觉着是喜气洋洋的一副面孔就在眼前。

卢二娘子率先笑了起来,杜夫人的唇畔也染上一抹笑意,安静的闺房内终于有了动静。那手掌一如过去八年的温煦柔暖:“莫慌,你只是多了几位疼惜你的家人,”那声音也如过去八年的温和体贴,“孟九娘子,褚二郎君来接你了。”

后院门前也有人高喊,似乎是终于过了娘子关,笑闹声渐渐近了。

“孟九娘子,褚二郎君来接你了!”

是孟九娘啊,不是定国公府的九娘子,也不是鸿胪寺卿府上行三的小娘子。孑然一身时不曾想过日后还会听到这样的称呼,寄人篱下时会因为被误称为卢三娘子而惶恐。

耳畔似是有人轻声呢喃,昹昹,去吧,去吧。

昨日种种,恍若大梦一场。

孟九娘子娇美面容上绽放出甜美笑靥,忽然觉得脸颊有些冰凉。她怔怔地转身望向铜镜,镜中的新嫁娘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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