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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世枷锁(2 / 3)

出门前还被父母叫住,殷殷叮嘱千万记得替二位长辈也添一炷香,早去早回,莫要在路上耽搁。

定国公的父亲出身洛阳孟氏,因早年与族中有些龃龉,便分宗出来,就是定国公这一支的永安孟氏。当年在安南马革裹尸的定国公世子兄弟二人,以及两位的夫人、子女、儿媳、女婿、孙辈,都由副将扶柩回京,就葬在永安城外一处山水环抱之处。

孟之昹预备了香烛纸钱并几样吃食,坐在马车中有些惴惴不安。褚弘靖让她靠在自己肩上,揽着她瘦削肩膀的手抚了抚:“莫慌,只是去见八年未见的亲人,应当高兴才是。”孟之昹微微摇头:“虽有诸般缘由不可相见,但到底是我自己未曾主动来寻过他们,是我不孝不悌。”褚弘靖知道妻子心结难解,便不再出言劝解,只希望在祭拜过后,她能心里好受一些。

顾翊约了崔凕忙完手头的要紧事后前来祭拜,两人出城的路上遇上了褚家回返的马车。马儿自在地溜溜达达向城外走去,顾翊回头看了一眼褚家马车,觉着有些奇怪,便问崔凕:“前几年并未见过孟夫人,若我没记错的话,今年是她第一回去祭拜罢。”

崔凕点点头,一双桃花眼波澜不惊:“不奇怪。卢家除了娘子还有郎君,本就寄人篱下,如果因为年年祭拜而被指摘晦气,恐惹姑嫂不睦,家宅不宁。褚家每年都会派小辈前来,孟夫人即便跟着,也不算什么。”

顾翊家中人口简单,并不是特别理解这种人丁兴旺的家族里那些弯弯绕绕,但是并不妨碍他接受良好。崔凕解答了顾翊的疑问就不再说话,顾翊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言语。二人并驾却好似陌生人一般,崔凕反倒觉得这样很好,乐得清静,起码不用听顾翊在自己耳边絮叨。

崔凕正纳罕顾翊今日怎的出奇安静,正想赞许两句长大了沉稳了,就听顾翊突然闷声发问:“暄焱,昨日我阿耶又催着我娶妻了。”

崔凕微微一怔。

他一心扑在公事上,也没有意中人。因是幼子,长辈很是宽容溺爱,总觉着他还是个孩子呢,并不急着催他完婚。顾翊却是家中独子,即便父母再如何开明,也还是会为了传宗接代之事忧虑。

转念想到顾翊不愿成婚的原因,崔凕也跟着顾侍中长长地叹了口气,迁思回虑良久,这才轻声出言:“子辅,你要知道,纵然有满天神佛,也不可逆生死。”道理顾翊都懂,但就是始终无法直面事实。他正要反驳,就被崔凕一句话逼得闭上了嘴。

“子辅,小师妹曾言,她不知该如何劝你不执著。”

顾翊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崔凕的声音仿佛从渺远的天边传来,他听不真切。

“她说,她不愿做寸步难行的鸿鹄,即便朝生暮死,也要去到安西的最西端。”

“她说,她梦到过盛世永安,她想替黎民百姓守着那样的永安。万家灯火,四海升平。”

“她说,征夫守故园,将士死社稷。这是她的命,也是她的心。”

崔凕毫无起伏的声线犹如一根绷紧到极致的琴弦,只是轻轻拨动,就令人心神俱震。他终于说完了八年来欲言又止却屡次无法说出口的话,在每一个辗转反侧的深夜字字推敲,试图解开孟之昭的困惑,然后替她说给顾翊听。

顾翊脑海中一片空白,良久,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喉间干涩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望向崔凕,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她何时问你的?”

“你刚刚追去安南的那年端阳,”崔凕嗓音平静,神色中有些许怀念,“五岁拜师之前,永安人人都说,传闻定国公府十娘子慧根深厚,玄明大师三次登门欲将其收为弟子,皆无功而返。那时心高气傲,觉着一位小娘子而已,想来纵然天资聪颖,也难及传闻之一二,当不得真。直到看过她传来的书信,我才明白,永安城中的传闻,字字句句都所言非虚。”

崔凕说着看向顾翊,虽觉得他面色不大好,仿佛下一刻就要昏过去,但还是索性一次将话都说个明白:“才六岁的小娘子,根本不懂年少慕艾,却能敏锐地察觉到你的执念深重。那时我亦年少,似有所感,却不知如何作答。想着她终有及笄的一日,等那时看懂了你的好逑之心,说不定这个问题就可以作答。”

“但你没等到。”顾翊惨笑,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一清二楚,无需赘言。

“我们都没等到。”崔凕古井无波的面庞上终于有了点淡淡的无奈之色:“谁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收稍。从前她整日跟着你,在师门里惹得鸡飞狗跳,我早已习惯了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却从未想过她会给我留下这么难解的策论。这八年来,每当夜不能寐的时候,我都会翻出她的那封信,想找到一个天衣无缝的对答,然后代替她,将你拽出深渊。”

崔凕伸手拂下落在马鞍上的花瓣:“可惜我没做到。实在对不住,耽误了你八年。是我这个师兄做得不够好。如今我将她的困惑与意气一并说与你听,惟愿你能自得心证。”

顾翊蓦的放声大笑,笑着笑着,肩头止不住地抖动,前仰后合几乎要从马背上坠下去。崔凕先是一惊,下一瞬却瞧见了顾翊的满面泪痕。

顾翊其实茫然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他无法不执著,无法不想念。

她,他,他们,谁都挣不脱尘世的枷锁,故不知何所以,不知何所终。

定国公府一脉的坟茔由一位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看守,他是早年跟着国公纵横沙场的,在交战中被炸瞎了一只眼。国公怜悯,见他无妻无子,便让他在府上做了门子,也算是有份月钱可以养活自己。后来国公府里死的死散的散,他没别的地方可去,也不放心国公的身后事,就收拾包袱上山来守墓了。

见走到近前的马儿上坐着的是年年都来的崔、顾二位郎君,老兵憨厚地咧着嘴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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