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三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这人是真的很奇怪。”她双肘搭在栏杆上,支撑着身体的重量,“三年前你救了一州百姓的性命,迫使那幕后黑手将目光留在了流民村里。在我看来,以你的身份立场来说,刻意暴露瞿里那个小笨蛋的踪迹应当才是最好的选择,可你却没有那么做,让我觉得着实有些费解。”
“瞿里只是诱因罢了。”乔瑜垂下眼眸看着那道从一楼走上二楼的人影,“如果无法保证彻底根除‘瘟疫’,就算拿出了能够缓解症状的药方,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说得倒也是。”徐三娘顺着乔瑜的目光注意到了那道人影,“不过,你不打算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乔瑜瞥了她一眼:“请君入瓮而已。”
二楼,贵宾接待处。
相较于一楼盛行的牌九与骰子,二楼的品类似乎更为不同些,诸如象棋与弹棋云云,甚至投壶也算在了其中,不仅赌注更大,甚至还划分出了专门的区域和房间,以供赌客挑选。
四九赌坊是整个元京最大的赌坊,因着坊主定下的规矩吸引了无数慕名而来的人,其中最为令人津津乐道的便是这从一楼进入二楼的规矩。
据说四九赌坊的坊主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三年前甫一进入元京便引得无数人争破了脑袋想要见她一面,其中有男也有女。然而,这位坊主似乎是个不好相与的,不仅回绝了许多人的邀请,甚至力排众议将这赌坊建了起来,不难让人怀疑她的身后是有什么大人物坐镇。
“咦——”
徐三娘站直了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二楼那人的手法。
“我怎么觉得......”
她看了一眼一旁如老僧入定般的乔瑜:“他这手法怎地与你这般相似?”
“巧合。”
乔瑜连眼皮子也懒得抬,“只是看起来差不多而已。如果从声音上辨别,还是有点区别的。”
“这样啊......”
徐三娘突然间来了兴趣。
“你说这一局向息南能赢吗?”
“不知道。”
“......”
“骗人。”徐三娘冷哼,“向息南这个赌圣是你挑出来的,他有几斤几两你不是最清楚吗?”
乔瑜:“正是因为清楚,所以才不知道。赌圣之所以为‘赌圣’,在于他可以战胜。但这套规矩对于一个刚接触‘赌’的初学者来说却并不适用,如果向息南运气差一些,他这一场可能会输。”
徐三娘:“......等等,这个人是初学者?”
乔瑜点了点头。
二楼大堂上的赌局已经进入了白热化,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不少原本还在房间内的赌客纷纷从窗口处探出脑袋,四处张望着,有的甚至直接抛下了原本房间内正在进行的赌局,坐在赌桌边的看席上一边吃着零嘴,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堂中央的赌桌。
四九赌坊的赌圣向息南鲜少出手,但这并不是意味着没有人敢挑战他。能够在二楼包下房间的赌客大多非富即贵,“赌”对于他们来说更多只是一种娱乐身心的活动——当然,能够战无不胜自然是最好,没有人会拒绝锦上添花的事。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四九赌坊的“赌圣”应运而出,为这群出生不凡的世家子弟又增添了一个可以吹嘘的“靶子”。
是的,正如乔瑜所说,赌圣之所以为赌圣,是因为他存在可以战胜的可能,对于追求名声和刺激的人来说,这样一个触手可及的“靶子”十分重要。输了,可以安慰自己这是理所应当;赢了,不仅能够一睹坊主的真容,说不定还能够通过坊主牵线搭桥,接触更有权势的人群。于公于私都是极为光彩的事。
不过,向息南拥有“赌圣”这个名头绝非浪得虚名,一般人要在赌术上战胜他很难,因此三年下来,在他的手下基本上也还是输掉赌局的人居多。
徐三娘对此也是乐得清闲,身为坊主的她其实并不擅长赌术,相反还可以称得上是逢赌必输,四九赌坊内在赌术上比向息南更强大的大有人在,比如站在她身旁的乔瑜。
也不知道这厮到底是怎么训练出来的,虽然眼神不太好使,但她除去双眼之外,其他四感都极为敏锐,就算是彻底蒙上眼睛,也要比常人灵活得多。
如果说向息南的胜率是八成以上,那么乔瑜在赌术上获胜的概率至少也有九成。至少自从徐三娘遇见乔瑜开始,她就从未见她输过任何一场赌局,包括同向息南的切磋也是如此。
‘这个人几乎都快成为赌场里的传说了。’徐三娘有些漫不经心地想道。
“如果向息南输了,你会出手吗?”女人放松似的弯下腰,一手撑在栏杆上,支着肘,手掌扶着一边的下巴,另一只手托着烟枪,轻轻地抖落着早已冷却的烟灰。
乔瑜面无表情道:“不会。”她看了一眼女人的动作,“烟丝燃烧产生的烟尘对你的身体并无益处,我以为你至少比我要更听大夫的话。”
徐三娘笑了笑,不置可否。
赌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行到了第三局,迄今为止两人各胜了一局,打成平手,接下就是最为关键的第三局——弹棋。
所谓弹棋,最开始只流传于宫廷,百年前“东升之乱”后,弹棋便从宫廷传入了民间。弹棋的棋局采用的是华美的联玉料精工制成,正方形,中心高隆,四周则平如砥砺。至于所用棋子,则通常是由素木和玄木精制而成。
乔瑜在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儿后,道:“这一局,向息南输定了。”
“......”
“知道了,我这就去内室准备。”
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