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马蒂尔德婚期到来的时候,加里波第的部队已经攻占了西西里。
“你现在悔婚还来得及!”
“我不会悔婚。”马蒂尔德细声细气地回答,挣开被苏菲拉住的手。
“我不明白,你究竟有什么可固执的!马蒂尔德你醒一醒,你不是基督耶稣!”
“苏菲,我再说最后一遍。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到——我也不希望妈妈、爸爸、或者家里的任何一个人听到。”
“对不起。”
苏菲叹口气,许久,继续道,“马蒂尔德,你理智一点。听我说,那里的局势这样恶劣,即使你悔婚也绝不会受到任何指责!那些意大利人都是疯子,他们仇恨王室,仇恨奥地利——流亡已经是可能的最好结局,马蒂尔德,你嫁过去会没命的!”
马蒂尔德微笑:“曾经有个吉卜赛女人说过,我会是家里活得最久的一个。”
“马蒂尔德!”
“苏菲。”马蒂尔德捏了捏妹妹的脸颊,这个动作让苏菲想起了玛丽——她皱了皱眉,忍住鼻腔中的不适——这一定是因为春天到了的缘故。
“如果我告诉你,马佩尔在西西里——”
“马佩尔在西西里?!”苏菲惊呼。
“不,”马蒂尔德低下头,看了一眼小臂上被苏菲抓成红色的痕迹,微笑,“他不在。苏菲,你应该明白我的选择。”
“可是这根本不一样——”
“我永远不会让玛丽一个人面对这一切。”马蒂尔德低低地,却是一字一顿地重复道,“永远不会。”
“……好。”
苏菲垂眸,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既然如此,马蒂尔德,我陪你去那不勒斯。”
“苏菲!”
“我想我亲爱的姐姐,应该不会拒绝她小妹妹的心意吧?”苏菲歪着头,像小时候撒娇那样亲昵地挽住马蒂尔德的手臂。
“玛丽也是我的姐姐。”
恍然间,马蒂尔德听到苏菲低低的叹息——她受尽宠爱的小妹妹,早已在所有人都尚未察觉的时候长大了,她默默地想。
马蒂尔德的婚礼远远不如她的姐姐们隆重。
特拉尼伯爵虽然是那不勒斯国王同父异母的弟弟,但归根到底,不过是个伯爵而已——从这一点来说,公爵小姐马蒂尔德其实算得上是低嫁了。而联系到那不勒斯此刻朝不保夕的状况,这场婚礼并没有给国内的人们带来多少喜悦,巴伐利亚送嫁的亲人,也只有新娘的大哥和妹妹而已。
事实上路易斯选择送马蒂尔德到那不勒斯的举动,令苏菲颇感意外。
“我亲爱的大哥,”苏菲笑嘻嘻地打量着路易斯,从她的语气中,很难想象到这是一场严肃的谈话,“你知不知道,这一去很可能就回不来了?”
路易斯叹口气,摸了摸妹妹的发辫:“所以我才不希望你去。”
当路易斯的手掌从头顶抚到脖颈,苏菲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多少年了——在苏菲的印象中,路易斯几乎再没有过这样亲昵的举动。为此她曾经暗暗怨恨过蒙德尔小姐,认为是她分去了大哥的注意力,让路易斯和家人逐渐疏远。然而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其实路易斯始终是那个因为担心弟弟妹妹,会冒着雨从慕尼黑到巴特艾布灵找了整整一夜的大哥,从未改变。
苏菲吸了吸鼻子:“路易斯,你总要为亨丽特和孩子们考虑。”
提到妻子和两个孩子,路易斯脸上立即出现了温柔的神情:“亨丽特会照顾好小玛丽和小卡尔的。”
“可是你留下来,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还可以——”
“苏菲,你忘了,我早已放弃了作为长子的所有权利。”因为坚持和蒙德尔小姐举行婚礼,路易斯放弃了身为马克斯公爵长子的所有权利。苏菲曾经问过他这样值不值得,路易斯却只是微笑着回答,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如今再次提起,他依旧笑得坦然:“如果有什么事,戈克会向马克西米利安表哥要求调动军队的。马蒂尔德要出嫁,身边总不能连一个哥哥都没有。倒是你,苏菲,你还小——”
“我不小了。说起来,也是能订婚的年纪呢,”苏菲耸耸肩,“可惜特拉尼伯爵看中的不是我。”
路易斯哈哈笑起来:“相信我,没有人舍得错过美丽的苏菲小公主。你将来的求婚者,会比你的姐姐们加起来都多的。”
——可是我爱的那个人,却永远不会请求我嫁给他。
苏菲抿了抿唇角,却怎么也牵不起一个微笑。
苏菲不知道她那个时候的一句戏言,居然一语成谶。
几乎是在马蒂尔德婚礼的第二天,加里波第的军队开始攻打那不勒斯。
这个时候,那不勒斯国王智商上的欠缺和性格上的懦弱几乎完全暴露出来,除了一遍遍地问“怎么办”,他几乎不会说第二句话了。
反倒是年轻的王后玛丽,表现出了非凡的镇定和勇气,她一边指挥将领们防御,一边开始向周围的王室求援。
写给奥地利、巴伐利亚、萨伏伊的信已经发出去几周了,除了戈克表示会带领巴伐利亚的军队尽快赶来之外,其他的求援信如同石沉大海。然而千里之外的距离,几千人的军队……没有人知道巴伐利亚的援军,将会在何时到来。
再这样下去,首都必定保不住!
年轻的王后手指在地图上缓缓滑过,许久,抬起头看了看路易斯:“如果……我选择对不起茜茜,你会帮我吗?”
玛丽的方法很简单也很直接:向威尼斯借兵——或者说,逼威尼斯出兵。
作为奥地利唯一的出海口,威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