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转交到汤姆的手里,伊奈茨飞快地拆开信封,只可惜贵重的信纸上赫然写着一条令她心灰意冷的信息——
大半年前才受过她们好处的史密斯夫人,即刻抛弃她们。不,倒不如说,史密斯夫人从未想过恪守诺言,她自始至终只是在开空头支票,戏弄了外婆。
一旁的汤姆冷冰冰地看着伊奈茨微微颤抖的手,一言不发。
“所以,你是来赶我们出门的。”伊奈茨微笑了一下,笑意不达眼底,反而具有一种瘆人的观感,她的神色再无波澜,如一片寂寥的冻结的海面,“我会记住今天,赫克托·弗利先生②……汤姆,我们去收拾行李。”
“果然是识时务的好孩子,放心吧,我的助手会一路护送你们到安全的地方落脚。”赫克托·弗利达到目的仍不忘拿腔拿调。
甚至连罗布都没法留在身边。伊奈茨和汤姆能带走的,只有自己的几件衣服等一些不太值钱的个人物品。眼看伊奈茨无比从容地收拾自己的钱袋子、首饰盒及十来本实用咒语书籍,汤姆冷淡地低声道:
“……怎么走。”
“壁炉。”伊奈茨快步走至弗利夫人的卧室,从枕头底下翻出其魔杖,给手提袋施下无痕伸展咒,把他们的个人物件塞了进去。
一般来说,死者的魔杖都会一起跟随着下葬。大概是因为伊奈茨预测过今后的麻烦,才留下了弗利夫人的魔杖。
到目前为止,汤姆对她的筹谋和应变能力还算满意。
“巴尼特,十字花园。”伊奈茨站定在壁炉前,抓了一把花瓶里的飞路粉,一道炽烈的黄绿火光轰地燃起。
不错,起码留有后路。
毋庸置疑,叫赫克托的那伙人今晚甚至想要了他们的命,跟着那位面色不善、所谓的“助手”上路,他们两个十岁的孩子,必然是有去无回。
死人可不会说话,悄无声息地制造“雨天意外”结束无父无母孤苦伶仃的他们,没有比这更方便的了。
十字花园是个位于巷尾、破破烂烂、寸草不生的荒废小院落,当中的小木屋更是毫不起眼、结满蜘蛛网,他们呛了一鼻子灰,伊奈茨一连用了两次“清洁一新”咒才勉强除完屋子里的灰尘。
“得马上给房子施保护咒,以防万一。”伊奈茨一刻不停地翻查起魔咒学,汤姆则平静地开口道:
“我来。”
闻言,伊奈茨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直面她无声的审视,并同时审视着她。
“也好。”她将魔杖扔给他。
他接过,唇角轻微地动了动,一丝转瞬即逝的笑意。
“……所以,你不打算解释。” 搞定保护咒,他语气生硬地说道。
“没人敢找魔法部部长的茬,就这么简单。”伊奈茨听出他打探的意味,直接明了地回答,“我外公的兄弟早早脱离本家,往政治发展,他们生活得高调又奢侈,却还是惦记着我们那点东西。”
静静听进脑的汤姆,立刻就明白赫克托·弗利为何这样赶尽杀绝了,他当然不是真的惦记弗利家的老宅,而是惦记那一件传家宝物——弗利夫人口中“只有真正的弗利继承人才能打开”的某件宝物。
问题是,就跟财产都放古灵阁一样、这年头谁还会把宝物藏在家里面,由此看来,这件宝物无法轻易移动。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一个魔法部部长也觊觎……汤姆越来越好奇了。
小木屋总体甚至比弗利家宅的客厅要小。一间睡房,一张床,一只衣柜;一个洗手间;外厅、之所以这么称呼是由于客厅饭厅厨房三位一体;一条长沙发,一面小圆桌,做饭用的火炉和锅都生了锈,许多居家必需品也没有,比如被褥、餐具之类的。
“……明天再说吧。”伊奈茨苦恼地挠挠额头,“附近应该会有集市。”
“应该。”汤姆重复了这个词,仿佛带着点若有若无的嘲讽,“你以前没来过这里。”
像是在指责她怎么敢用一个陌生住址作为备用的安身处。
“是啊。我只在几年前听我妈妈提过,她喜欢来这散心。”伊奈茨将袋子里的书本哗啦啦倒在旧沙发上面,对他的暗讽毫不在乎。
“那她现在呢。”汤姆故意刻薄地反问,他当然知道伊奈茨跟自己一样——没有妈妈。是,他就是希望亲眼目睹这位养尊处优大小姐猝不及防的、受伤的、难过的表情。
然而伊奈茨的反应,远在汤姆想象以外。
“哦,她死了。我是不是忘记和你说了?”只见那对深颜色的漂亮眼睛里浸满直白的坦然、认清世俗的通透,可是同时又无法否认当中蕴藏着切实的伤感,正是因为这不得不的冷静,才让此时的哀痛展露得更加深刻,难以忘记的深沉——伊奈茨对至亲死亡的解读,令汤姆莫名地记在了脑海里:“没办法,她自己已经不想活了,外婆也是,你知道,女巫的魔力可以支撑她们熬过大部分病痛,除非是中剧毒或者死咒;可惜,她们都觉得活着没意思了,说死反而是解脱……那么,我只能尊重她们的选择。”
沉默无言。
“不过,我确实很想她。”良久,她喃喃道。
没人问你想不想她!汤姆心里顿时烦躁起来,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拉扯着内脏,令他想掏出身体里这些血淋淋的、不安分的东西,他不想承认,因为这一刻他联想到自己那个生育完就选择死亡、抛弃了他的母亲。
“我认为我们得待一起,且两个人不能同时睡着,一小时换岗一次,你说呢?”伊奈茨转移了话题。
思考半刻,他才点了头。
小巫师的体力无法支撑着频繁使用高难度魔法。于是现在由汤姆施保暖咒,将就入眠。
没有被褥,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