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留了两盏灯,昏黄烛火摇曳,将萧润的神情照的忽明忽暗。
不对劲。
这不是蛐蛐儿的习惯。
她一般会在他房门外也留两盏,免得他起夜把自己摔了。这两盏灯没点,难道……她还未归?
萧润冲出院外揪住一个小厮的衣领,急切的问:“蛐蛐儿回来没?”
“回……回世子的话,还没……”
“都快子时了!她还没回来你们干什么吃的!不出去找也不会叫醒我吗?”萧润吼,恨不得一脚踹翻这只会白吃饭的傻子,“都滚去找!找不到你们都别回来了!”
夜里温差大,更深露重,寒气侵体。仅着一件中衣随意披了件大袖外裳的人,饶是年轻体健都免不了打了两个喷嚏,明明该是冷的人,偏此时焦急的头上冒汗。
“蛐蛐儿!你在哪?”
萧润找了几个他们常去的地方,把睡得酣甜的老板都从床上揪起来问,可谁也没见过。
“没见过?一个穿着绯红裙子的女孩儿,很漂亮!”萧润抓着戏班老板问。
戏班老板哭丧着一张脸,“真没有,小世子。虽说我们这戏园子每天都上百人来来回回的,可是若真有您说的,如此国色天香的女子,我一定记得……”
萧润松了手劲,戏班老板哎哟一声摔到地上。
蛐蛐儿的确没有回侯府,不是她不想回,是她不能回。
可能是她今日没看黄历就出门,不然怎能抄个近路回府就能碰到杀人现场……
只见那素衣女子手掐住一名男子的咽喉,一股黑气从男子的七窍涌出,不多时,那男子便面目狰狞的死去。素衣女子松手,尸体倒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蛐蛐儿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谁?”
被发现了!
蛐蛐儿转身想跑,忽然感觉身体被什么击中,剧痛中眼前一黑就倒在地上。
素衣女子身旁出现了一名青衫男子,他墨发半挽,青丝中掺杂着几缕白,面无血色,看起来十分虚弱。
“主上。”
男子慢慢走近,翻过倒在地上的女子,熟悉的面容叫他有些惊讶,“丹音?”
萧润找了很久,找到有些绝望时,那抹红就突兀的出现在眼底。
他只呆立了很短的瞬间,或许不过眨眼,就立马向那奔去。
月光照在青石板道上,她层叠的长裙如绽开的牡丹花,花中少女平静的闭着双眼,嘴角溢出黑色的血迹。萧润听过许多戏台上唱的生离死别阴阳相隔,那时尚且有闲情逸致点评这戏子的身段唱腔如何如何,这故事如何如何,可真当亲近之人生死不知的躺在那里时,他只觉手脚发软,脑袋发热。
“蛐蛐……蛐蛐儿……醒醒,你醒醒。”
她歪着头,轻轻靠在他怀中,好像没有重量。
那是萧润第一次明白,世上最无能为力的分别,就是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