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甸甸的竹篮很是坠手,余英男真想立即松手。
可里面装的是她的口粮,放手就等饿死吧。
两手合作用力提着,脖上一左一右挂着麻绳缠好的两根大棒骨。
王婆同左邻右舍正嬉笑,远远瞄到余英男走来,脸色大变,人“嗖”地一下缩回家。
余英男心里得意:知惊就好,以后见到我,三丈远就赶紧滚......
邻居看到她,打招呼:“给你爹炖骨头汤补身子呀?”
余英男见她眼光嗖嗖地在篮子和骨头上扫射,警觉起来。
她猜整条街十有八九都是她家的债主,笑眯眯地把骨头举起来给她看。
“是啊,卖包子的老板娘说喜欢我,非要送两根熬汤底的骨头。”
邻居偏头看了一眼,笑说:“刀工真好,刮的骨头都出白光了,给狗吃都嫌。”
得,狗嫌弃的骨头她余英男也买不起啊,是老板娘烫到她赔罪的礼。
余家豆腐店门口稍偏一点的路面,有一大滩药干渣,早被人踩的乱七八糟。
余英男听说药渣倒路边让四面八方的人踩,病能去的快,想不到真会这样干。
她鞋尖踢了踢药渣,确实价钱贵的肉桂用了不少,还有青砖块渣和一条盘起来的小蛇。
也不知道药性怎样,反正余海棠的病医不好还给医死了,这就说明孙大夫医术不咋样。
作为豆腐铺家的女儿,自然就要靠磨豆腐为生。
才煮稀饭吃了,余海棠叮嘱女儿要把明天用的黄豆挑好。
屋檐下有个小杌子,余英男抓起把豆子放在手心慢慢划拉,其实活不累,只是把坏豆和石子挑出来,可是费眼费时间啊。
想想干嘛这活非得她干啊!手里豆子直接扔回竹匾里。
拉着嗓子喊便宜爹出来一起挑。
可怎么喊,屋里人就是咳嗽不出来。
余英男不信这个邪,把竹匾抱到爹床上。
“你这病啊不能总躺着,陆家老二今天还说:你爹得常干点轻松活锻炼锻炼。喏你来捡豆子。”
她斜坐床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着挑坏豆,顺便唠唠家常,探听点不知道的事。
末了,余海棠想到那两根骨头,讨好一笑:“嘴里寡淡的很,骨头砸出骨髓加点生姜熬个汤吧。”
“等着吧。”
这一等就是第二天。
不是余英男想故意治治他,而是为了做新买卖赚钱。
她想豆腐卖不过黄家,那不如做成豆腐菜,卖现成的。
敲碎的骨头汤熬许久才能好,家里柴不多,余英男改用煨的。
这来自她外婆传的厨艺,鸡肉或排骨先大锅烧开,再塞进瓦罐,要满当当的。
再用黄泥封上盖子边,深埋在刚灭的灶火灰烬里一整夜。
待早上起来,团把稻草擦去面上的积灰,揭开盖子撒点盐能直接吃,这种香是炖汤出不来的。
忙完这些虽然才刚天黑,因为家里穷没蜡烛,油灯也要省着用,余英男只能上床休息。
黑灯瞎火的,外面虫子叫,还有老鼠的吱吱声,吵得她到深夜才睡着。
次日,天刚蒙蒙亮,余海棠喊女儿起来磨豆腐,说完话就要回去躺着,他要睡回笼觉。
余英男哪能放过他,拉着爹一起磨豆浆,点豆腐,就一个宗旨:你干不了活可以,那就坐着陪!
压实的老豆腐切成块,用猪油好好地煎了四面,加上汤底和八角花椒盐那些调料,中火开始咕嘟咕嘟。
半个时辰后,豆腐胖嘟嘟一倍,豆腐香夹杂着骨头肉香,真真馋人。
余英男早就流口水了,赶紧撒上葱花,舀出浅浅一碗。
饿惨的父女俩就着豆花狼吞虎咽地吃了早饭。。
余家豆腐铺位置在西街,想要卖光今天的豆腐菜,最好到坝上去摆摊。
镇上五天逢一集,乡里人挑担子卖些家里的特产或是找来稀罕山货来或买或换。
赶集赶集,就是要货物又多又杂,一拨人来,一拨人走,走来走去不久饿了,这时候香味勾勾,自然就乐意掏小钱过个嘴瘾。
余英男把热气腾腾的豆腐菜盛出来,粗陶敞口大瓦罐上沿盖个白布,再用麻绳把四周箍紧。
找出自家包豆腐的粗竹麻纸带上,搬上两条凳几双筷子几个碗,放在驴车上,让爹在前面拉着驴走。
此时不过七点来钟。
一溜的小摊子有高有低地顺路边摆着,昨天烫到她的祁大嫂,隔着热气腾腾的笼屉冲她招呼。
两人笑嘻嘻的客套几句后,豆腐摊摆在了包子摊边上。
紧挨着的就是东街黄家的豆腐摊。
同行是冤家,黄家老头瞧余英男的眼神很是倨傲又不屑。
余海棠拉着驴车赶去边上空地,放开了驴绳让驴自在吃草。
不是他不想帮忙,他身子虚总想找个支撑,倚靠或者躺着。
女儿嫌他软趴趴倚那里难看,又说他咳嗽影响生意,请他放驴去。
其实余海棠也怕见到熟人,这几年他因病躺着多站着少,家穷也不走什么人情往来。
再说,任何客套话在他这里都是扎心,索性听话走远点
余英男深知买卖要靠吆喝,“好吃的豆腐菜,有排骨味儿的豆腐菜,买了回家就是菜!不用烧来不用煮!"
有人上来问啥豆腐菜,余英男用大勺舀点先让她先尝尝。
待问价也就两文一碗,爽快地掏钱要买。
余英男抽张粗竹麻纸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