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宴桥端着小杯小声对赵安夏说:“他家平时有食客们瓶子里喝剩的酒都被他拾掇起来,当作零嘴了。”
赵安夏去瞟宋青年。只见宋老板一口干了他那一杯,显然是高兴了,不慌不忙又倒了一杯,然后转身从柜子里翻出几盒饼干,通通倒在桌上。赵安夏看得好笑,没留神也啜了一口,酒香尚未品及,舌尖顿时天崩地裂。
……
这可是白酒哇。赵安夏后知后觉。好歹忍住了吐出来的欲望,就听见身旁一阵强烈的咳嗽。
“惭愧惭愧,好久没喝酒了。”
赵安夏的手悬在半空,正想给他顺顺背,不知为何,对面的宋老板一副泫然欲泣貌。
他哭丧着脸,拍了拍桌子,“你是好久没见兄弟我了吧!”
“三年呐!!!”
“三年不见你可曾想过我啊!”
说着,隔着桌子向对面扑倒。那白橡的实木虽然坚实,看着腿脚也老了,禁不住他猛地扑棱,跌跌晃晃地响了响。
李宴桥往后一退,奈何太迟,已经被扒拉住脖颈,只能不住地后仰,一面庆幸腰还算好。
赵安夏只觉眼前天翻地覆,不知道该不该拉该不该劝拉谁劝谁,或者冷眼旁观比较合适……
“你不知道哇我那个亲哥哥啊自从找了女票就丢了一堆烂摊子给我啊……呜呜呜……”
“放手放手!”李宴桥拍了拍他,“放……放心吧诶呀!我不是你家哥哥,不会有了女朋友就抛弃你的!”
宋青年这才松开了他,泪眼婆娑道:“你不是我亲兄弟吗?”
赵安夏瞥了瞥李宴桥。李宴桥指了指姓宋的,说:“喝多了。”
“我可没喝多。你刚还说我把酒当零嘴。”宋老板一哂。
李宴桥脸给自己倒满了酒。“我没兄弟。一直拿你当亲的。”他一饮而尽。
“胡扯!那你那三年干什么去啦?”
李宴桥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赵安夏,又看回去,憋道:“胡说!我那自然是去读书去了,你丫的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十几岁就等着继承家业吗?!”
言谈间赵安夏意识到青年并不大龄,甚至跟他们同龄,再瞅一眼他这个早熟的二叔式打扮还有拉了花的肤质,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说起。李宴桥忽然说“扯了挺久累得慌”,便自顾踏上靠墙的木梯欲上二楼,不管怎样吃饭要紧,先占个座再说。
宋老板“哎哎”两声匆匆拉住李宴桥,说楼上客满了。
李宴桥红着脸掰扯:“满个鬼啊,你酒醒了么这哪有人……”
宋老板无语,“大哥,是谁醉了,人家老早预约满啦。”
李宴桥向着赵安夏指了指他,“生意挺好吧。”说着,扯开宋青年还要往上跑。
宋青年怒道:“你喝了多少!”
“起开!老子上厕所!”
宋老板被吼得一愣,手就松了。李宴桥哼了一声,摇摇晃晃爬了上去。
剩下赵安夏和宋老板面面相觑。
以前没见过李宴桥喝多,甚至仔细一想也没见过他喝酒,如果吃饭两人会开一瓶啤酒分成两杯,全当调味。平常日子相处来,不管是公共场合还是私下见面,他都是一副言笑晏晏的样子,时间久了,习惯了……习惯的轨道固然温长,但赵安夏却在此地,陌生的洛城,于一个陌生的早晨发现了另一面活泼的生动。这生动随着他的身侧,融漫在他们之间。好像以前每年岁末收到的新衣裳,滋养着她心底潜蛰的喜悦。她转头看了看门外生机滚滚的湖水。
赵安夏不是容易尴尬的人,看来宋老板也不是。眼见宋青年神速恢复了随意的面相,毫无破罐子破摔的蔫巴,赵安夏笑道:“你们俩究竟什么关系?”
“同学,朋友,兄弟。”毫不含糊,不假思索。他的声线浅淡又醇厚,赵安夏想到一刻前那辣嘴的液体,却叹,白酒应是作此般味道吧。
宋老板果真没醉,把他们安置好了就自己忙去了。酒馆门前门后逐渐有了人来人往。所谓人来人往,非言人多,不谓人少,乃总有人来,总有人去。
李宴桥选了个临窗的座位,座位靠着角落,窗格上系了一只镀金风铃。铃舌下一条红线吊着一瓣朱红的手工编织十字花。
跟辣椒似的。
赵安夏说,你怎么知道是手工的?
李宴桥就说,“我看着他做的。很小的时候。”
赵安夏拿手指轻轻托着那精致的十字花,颜色发旧发沉,毛边有些粗糙,还有的边角上凸出来一缕红丝,像是小女孩总打不好辫子,耳边翘出来一环头发。
“会的还挺杂。”杂食动物命当如此。
“我也会,不过手艺没那么好。你想学么?”
赵安夏觉得有趣,好奇地问道:“你们俩怎么认识的?”问完又想,不是说同学嘛。
李宴桥已经慢悠悠地说出来:“也没怎么。兴趣班认识的。
“他选的手工,我选的钢琴。”
“你会钢琴?”
李宴桥还有些微醺,一手扶着额,闭了闭眼,“这我可教不了你了。代钢琴的老师领错了人,我去的手工课,他去的钢琴课。”
赵安夏诧异了,“这也能弄错?”又不是医院里抱孩子。
李宴桥点点头,“真的。那时候我还没长开,那小子本来就大一点,身高比我高出很多,我还没反应过来,直接就把我挡了,关键在一堆孩子群里就他长得漂亮沉稳,人多,带队的老师手忙脚乱的,下意识就把他算在里面,领走了。我站在后面,见人都走了就跟上一个稍短的队伍。到了教室看见满地的彩纸和五色线绳,还有一群小孩吵得要命,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