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风儿清新又自由,
蓝天万里无云清澈辽阔,
树林田野和金色的花朵
沾满露珠在阳光中闪烁,
她的日子会带着荣光,
穿越世间沉郁的广漠。”
水泥平房原来是郊区的老房子,常年无人居住。应歌找到它的主人租了,自己把它改造成一个独立实验室。虽然小且设备不齐,但比起学校,一个人更能享受培养植物的过程。
室内一切都拆掉了,漆上白漆,中间放着长长的桌子,靠墙站着一个小型资料柜。西边那面墙开了一条大白窗,顶上也有开口,所以白天的室内光线充足,完全不是外面看到的灰暗单调。
他看了看窗外。
天亮得越来越早。
夏天快到了吧。
……
叶萤生深深吸了口气。
门开着,轻轻一碰就向里滑去。
应歌穿着白褂子,低着头,手里拿着镊子,面前是一个培养皿。叶萤生进来的时候,他就是这幅样子,不冷不热的,一切都事不关己。
她真是恨死他这副模样。而几天前他们还风风火火地讨论郎教授的课题。
她走近了些,想要走到他跟前。可是他转身绕到另一边。叶萤生不禁怔住。
应歌一言不发,弯腰低头,专注地忙着手头事。
叶萤生无声地吸了口气,控制着语调。
“你到底想怎样。”
也许是夜风寒凉,又许久没有人说话,她的声音冷冰冰的,还有点生涩和沙哑。
带起的门上残存了些力道,摇摇晃晃。实验室重又安静下来。天光从身后和头顶落下来。
夏天快到了。
可惜那令人迷醉的热浪和去夜的凉风里都没有他的驻足之地。
太阳初起,微光向着黑色的稻谷生长蔓延。晨曦的降临没有给等待它的人带来一丝安慰。只是时已至,告诉你,昨夜的星辰和流萤,若没有人记得,皆可如无有湮灭沙尘。
叶萤生在田埂上又站了一会儿,习惯性地拿起一根烟来。过滤棉碰到嘴唇,她愣了愣。
她的手垂下,把烟紧紧攥在手心。
她捡起来地上散落的烟头,然后不慌不忙地离开,就像路过一座世上的城堡。
乐溪谷在快到中午的时候才回来寝室。
“怎么样,昨晚查寝了吗?”
应歌把眼罩推了上去,稍微直了直脖子,见他一副疲容,“我也刚回来……没见我补觉呢吗?”
“怎么不上去睡?”
应歌道:“下午还有个报告。”
“干什么这么猛,学院给你发钱了?”
应歌只觉意识飘飘,“去听而已。”即使对话简洁,语言和解释仍使他涌起一股烦躁。“彻夜不归,话这么多,你不累吗。”
乐溪谷说我主要是心累,就去把被单翻下来当毯子盖着,他也趴着打个盹儿。
应歌抱着胳膊仰躺着,后脑勺被那直背的椅子硌得不舒服,但他一点也不想动。
遮光帘拉着,空间内是四月午时下的久炼光阴,盛放着温和的暗沉。
墙上的光斑在凝视下变成一焰焰火团,它们穿墙而出,变成立体的东西爆裂般追着他跑。
那一簇簇的小光焰拍在身上一顿噼里啪啦,他却觉得脸上火烧火燎的,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挣扎着就醒了。乐溪谷从桌上跳起。
应歌已经不在了,椅背上搭着一件白色外衣。
风带起窗帘,青灰色的桌皮上光核爆炸似的一阵一阵的。耳畔的鸟叫声愉悦清晰了许多。乐溪谷干脆把帘子拉开,走到落地窗外面。
一楼是没有阳台的。但是因此空出了一大块地方,像个敞开的小院落。地面泛白又泛黄。一湾宁静的水域上萍角点犀,随着季节倾浸往绿色跌入,一发不可收拾。
乐溪谷看了一会儿水塘上的浮草,心里渐渐被那上升的喜悦填满。
幼年时有个好朋友,特别喜欢逃学,去到一些他听都没听说的犄角旮旯玩。家里知晓了肯定是反对他们来往的,但碍于风度不好硬拆开他们。后来乐溪谷自己跟着逃了几次学,也没觉得那些地方有什么好玩。于是就渐渐地失了兴趣,不再去了。家里什么都不用做,两个孩子自然而然就分开了。免去了许多事情。
倒是小姨偶尔会问起来,问他们后来还有没有来往。他平淡地说,高中以后就没有联系了。小姨看起来很是失落。
他不明白。
人来人往,聚散离别,不是人从一开始就应该学会接受的东西吗?难道她也有不可回转的幼时,走失了的伙伴,颓败以后才惊心动魄的往事流年?
水塘边草木繁盛,层层叠叠,将它茂密遮掩,石子路经过一块拥挤的榉树林通向对面的实验楼。
总有走失,总有不可回转。以往缺席的后来不作弥补。但迟后的心潮,后来的珍重,他只会张手接住,谁会拒绝人生中任何一种从天而降的喜悦呢?
报告厅里人还稀朗,几个学生翻看着手上的A4纸。
应歌才想起来材料没带。上节课他放在阶梯教室的桌子底下了。
晚上不睡觉,白天就跟梦游似的。看来他没有自己预想的那么适合熬夜。应歌揉着额角,另一只手刚碰到手柄,报告厅的门突然从外面打开了。
明暗交替,应歌眯了眯眼睛,脑中光芒一晃,有些眩晕。
总觉得像是在做梦。
叶萤生忽然不大好意思来,那眼神轻微的躲闪没有被他跳过。应歌正奇怪,她身体一动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