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
楚向安震怒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楚执宜应声跪下。
在刑场上出头之时,她便知道会有这一遭,但她别无选择,不教训霍峥一顿,她意难平,不让霍峥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她心难安。
楚父手中握着一根二尺长的戒尺,狠狠地落在她的身上。
这不是楚执宜头一次跪在院子里挨训,更不是被打得最狠的一次。她从头到尾都咬着牙,没吭一声。
戒尺落在身上的时候,楚执宜忽的想起白日里在刑场之上的霍峥。
他那张惨白的脸在楚执宜脑海中浮现,自己也算是落得和他一样的伤。
一身傲骨的霍六公子,想来还是头一次受到这样严重的伤,看向她的目光里充满了无辜与……
与委屈?
楚执宜有些好笑。
没有想到这样的表情会出现在霍峥的脸上。
一定是她眼花了。
十六岁的霍峥还没有后来那样沉稳,做任何事情都游刃有余,或许还没有那么精于伪装。
楚执宜忍着身上的痛楚想到。
很快,她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身上的戒尺更重了一些,打断了她的思路。
“那个霍六我已派人送到你大哥的院子里了,你别妄想再轻举妄动!”
看,霍六不管到什么时候,都能为自己争来一丝生机。
楚执宜没出声。
戒尺再一次落下!
“既然不知悔改,那就好好跪在这儿反省!”
今日的惩戒结束得有些早,楚执宜意外地抬头王祥楚父。
他往楚执宜身上一扫,语气松懈了些:“今日总算是有些女儿家的模样了。”说罢,便离了院子。
秋风萧瑟,青石板上已生了青苔,空荡荡的院子里连她膝盖动一动的声响都清晰可闻。楚父离开之后带着走了院子里的大多下人,只剩下楚执宜跪在原地。
这是她母亲曾经住的院子。
每次楚向安教训她的时候,就会带楚执宜来这里,他说,这是要已去的母亲看看,母亲教出来的她如今多么不成样子。
事实上,楚执宜的母亲是在她十四岁那年离开的,死在战场上。
这是荣耀,也是耻辱。荣耀是楚家的,耻辱是母亲的。
楚父如是评价她的母亲。
楚执宜对此不以为然,当然,那次就换来了楚父的一顿教训。
后来,她便不再在他面前谈论起母亲。楚父对她的态度便和善了一些。
楚执宜其实很明白楚父,就像今日,她换上了这身衣裳,是楚父想要看到的样子。
思绪没有继续,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楚执宜平淡地想,是兄长的责骂来得更早一些,还是姐姐的点心送得早。
身后传来了沉稳的步伐,看来还是大哥走得快一些。
楚执宜没有回头。
身后人冷然开口:“你今日放纵过了。”
“我以为,大哥会觉得我今日做得不错。”
今日刑场之上总得有一个出头鸟,不是楚执宜,便是他了。
听了楚执宜的话,楚司文不禁皱起了眉头:“是父亲今日打得重了?”
“不会。”楚执宜冷硬地回他。
楚司文便没将她这突如其来的情绪放在心上,他继续警告道:“霍六我留下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我最最不喜你逞强,有我在,今日这样的事情本不该你出面。”
“阿兄也觉得我不应出面吗?”楚执宜在他说完之前便将他打断。
若是往日里,楚执宜定然是不敢这样跟楚司文说话的。在楚家之内,除了楚父是绝对的权威,楚司文这个大哥也是让人不敢造次的。
他性子本就冷肃,又比家里其他孩子大上几岁,几个小的是从小就怕他的,包括楚执宜。
“我以为你有点分寸,以为你会念在他那张脸上,对他手下留情。”楚司文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他是一贯听不得逆耳之言。
霍峥生得很是不错,不过单单凭这一点,还不足以让楚执宜对他手下留情。还因为,霍峥那张脸生的很像楚执宜的青梅竹马苏钰。
不过仅仅是容貌有几分相像罢了,两人的性子是全然不同的。
苏钰是家中庶子,不得父亲看重,又常年卧病,人也文弱许多。
至于霍六,那可是京城中一等的公子,霍家显赫时威风十足,就连公主都对他爱而不得,当真是天之骄子。
跟苏钰全然是云泥之别。
“留了,他不是没死吗?”楚执宜看向楚司文,平静问道。
话说到此,便是挑衅楚司文的极限了。
楚执宜很有分寸地回应他:“我知道了,不会让他死的。”
楚家与霍家算不上交好,但到底同出将门。
霍家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霍六既然正巧活了下来,楚司文便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被折磨死。
谁也没有想到那日在刑场之上,楚执宜竟然真的下得了手。
这也是楚司文今日来找她的原因。不过此刻,楚司文也没有什么话说了,他不喜女子太过执拗,过刚易折。这个妹妹,他是越发看不懂了。
将楚司文气走后许久,楚执宜才等到了大姐的点心,还有她为楚执宜求来的惩罚暂停,送她回房休息。
“我在刑场上千惊万怕,只怕你一个冲动将人救了下来。”长姐忧心忡忡道,“谁承想你下手那般重。”
所有人都以为她会救人。
她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