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过一次,那一次救人换来了楚家的覆灭。
重来一世,她当然不可能再跟上一世一样。
“长姐,人不是已经被救下来了,你便莫要再提这件事情了。”
看着长姐似担忧但又温和的面容,楚执宜又记起,上一世楚家遭难之时,楚执宜其实并未在府内,她得了消息匆匆往回赶时,正撞上了长姐身边侥幸逃出来的侍女。
那侍女当时万般劝告、百般恳求,说得是长姐死前最后的话是吩咐侍女一定拦住自己,莫要回府。
楚执宜不是听劝的人,但也是那会儿才意识到,这位长姐是真的疼爱每一个兄弟姊妹,纵然那个时候她已经成亲嫁人,最后也没能逃过这一劫。
“阿姐这不是想你少吃些苦头吗?”长姐一面将她扶着往院子里走,一面低低叹了声气。
楚执宜性子倔强,谁的话也不听。
从前母亲在时,她是最听母亲的话,后来母亲不在了,便只有大哥楚司文能震得住她了。
可看刚刚的情况,楚执宜还和楚司文吵了一架。
“我知道长姐关心我,我今后不会如此了。”
她今日气性确实有些大,实在是刚经历了上一世那些事情,再看到崔明构和霍峥,难免会抑制不住自己的恨意。但这些都与长姐无关。
方才在刑场上看到霍峥之时,楚执宜确实是想杀了他的。
可现在,他既然活了下来,那她也没有打算再杀他一次。与其看着他轻松地死掉,倒不如看他痛苦地活着来得痛快。
楚执宜出神想着的时候,背后猛然传来一阵刺痛。
知棋忙收了手:“娘子这里好好的皮肉已经破了,我还是去叫人医师来看看吧。”
言语间,便要去寻人。
楚江婉在一旁听着,闻言往楚执宜身上看了一眼,她生得细皮嫩肉,哪里受过这样的苦楚,当即惊得落下了泪水,偏生楚执宜自己半点儿没觉一般,表情很是寻常。
出去没多久的知棋很快便又回来了。
手上还紧紧攥着一个紫金色琉璃的药瓶,光从瓶身来看,便知晓这东西并不简单。
“要不说苏大公子关心娘子呢,我才出门,便看见苏府的步知送了药来。”知棋手上拿着药,笑着道,“苏大公子跟前的药定然是顶好的,娘子身上定然不会留下疤痕的。”
“留不留疤倒是不重要,涂上吧。”楚执宜吩咐道。
知棋往前走了一步,将药瓶打开,一股淡淡的幽香自药瓶内散发出来,幽静清远,楚执宜不觉往药膏上看了一眼:“苏钰哥哥的病如何了?”
“苏大公子早知道娘子会问,特叫我说给娘子听呢,前日里苏府外头来了个道士,说是能瞧他的病,苏家人原本不信,但那道士给了他一剂药,竟果真轻了些。”
楚执宜自认也有些见识,却从未听过这样通晓医术的道士,当即有些稀罕,抬眼惊讶道:“还有这样的事?”
知棋连忙点头,知晓自家娘子在意:“正是呢,只可惜苏大公子身子骨太差,又积病已久,道士说得斟酌几日,才能开好药方。”
楚执宜闻言低头想了一会儿,便道:“你去将我珠宝匣里的那几个八宝金镯子拿去送到苏府,定要叫那位道士仔细为他瞧病。”
见楚执宜的大方,楚江婉不免出声打趣她:“执宜对苏大公子还是看得这般要紧。”
楚执宜没好意思再多关切,只道:“苏府里各个不是好相与的,苏大他又向来不受看重,平日里不知受了多少委屈,我看得要紧些也是人之常情。”
“说得也是。”楚江婉点点头。
楚执宜将与苏钰的情分看得十分重要,这是所有人都清楚的事情。
若无楚父的阻拦,恐怕当初两人早已成了。
只可惜苏钰在苏家不受重视,又是那样一副身子骨,楚向安根本瞧不上。
楚江婉莫名又想起那个被带回家的霍家六公子,叹了口气。
“既然此事已过,你便好好在家中养伤,其他的事情,今后再说。”眼看着知棋为楚执宜涂好了药膏,楚江婉这才放心离开。
此时楚府的枫染院内的侧房之中,霍峥身上披着一件薄薄的被褥,泛白的嘴唇紧抿着。
他的房中只守了一个仆人,这会儿正愁容满面地坐在门口。
仆人并非楚家家生子,乃是前阵子管家买回来的,他还以为到了这种武将大家之内,便有机会飞黄腾达,却不想,才一进府,便安排他来照顾这个眼见着要死了的少年。
少年看着模样不错,看着也是个贵人,可惜并非楚家之人,躺了这么久,也没人来看,仆人因此确定,这人并没什么地位。
指不定还不如他呢。
没有医师,也没有药材,这人还高烧昏厥,仆人担心地想着,自己今后该不会还要照顾个死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