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至。少女细密的长发轻舞飘散,如同布下了密密麻麻的蜘蛛网。
歧兰不打算插手,他也想看看楚眠是靠着什么在这里活下来的。
很快,楚眠收回术法,恢复灰暗的装束,足尖一点往后闪去,淡定的声音传入歧兰耳中:
“先拖住他们了,这时候就该跑了。”
没管歧兰,她开始在心里酝酿隐形魂术,却发现人已经追到了自己身边。
她差点咬到舌头:“你跟过来干嘛?”
歧兰直言道:“那是你的敌人,我不能多管闲事,你能解决的时候再自己来解决吧。”
“我不是说那个,”楚眠皱眉,“你该走了。”
“顺路,”歧兰面色平淡,“还有——”
这时,一道含着厉风的剑光朝他们袭来,歧兰取出符箓迅速挡下,同时又在空中绘制好数道阵法,扑向四方正虎视眈眈的埋伏者。
灵力法阵主绞杀,律术法阵主防卫,看起来最有实力的几人接连倒下,剩下的人也没法再靠近一步。
律术不包括治愈术和驱除邪崇以外的攻击术,否则便是逆转气运、篡改因果之大罪。主流的类别有占卜、测算、祈福、诅咒、消灾、防御等,超过一定限度也会折损使用者自己的因律。
而修术种类庞杂,更加实用且多变,歧兰也是第一次试着同时使用两种术法,效果尚佳。
见最棘手的都被解决掉了,楚眠拍手叫好,冲到埋伏在石堆后惊愕的两名魔修身旁,镰刀高高举过头顶,带着寒息的斩击倾泻而下,圆弧一齐擦过他们的身躯,伤口顿时血流如注。
对皮糙肉厚的修者来说,这不过是轻伤。可歧兰在镰刀划过两人身上时,听到了某种物体被锐力撞碎的清脆声响。
果然,不过是割了个口子,那两名魔修却像是被抽走了魂一般,止住所有举动,最后变成毫无生气的两具死/尸,硬挺着身子重重砸在地上。
楚眠惊讶道:“抱歉,用力过猛了,不过割口子肯定没有神魂破碎疼。”
歧兰:……
之后,楚眠成了主力,歧兰从旁辅助。
不过半刻钟,林间只剩下了最后一人。是锲而不舍召集魔修击杀“幽灵”的主力,仇山。
楚眠却一点也不记得这张脸。没那心情。
她走到伏在地上的仇山面前,黑衣长刀,墨发白肤,俨然如同收割人命的恶鬼。
仇山嗓音干涩,连连道:“别动手!你想要什么宝贝我都给你!想要的情报也尽管问!以后绝对不来打扰!”
楚眠沉默两秒,问道:“你知道司月迪在哪里吗?”
“司……那是我们魔渊的前太子,在我来之前就、就因为皇位纠纷被关到这狱寒叶了……”仇山吐出颤抖的话语,死死盯住楚眠的脸。
“这个我知道,他在狱寒叶的哪个地方?”楚眠眼睛也不眨地道。
“……”仇山大脑飞速转动,想着能否找出个唬得住人的地方。
可是下一秒,他便彻彻底底感受到从灵魂深处蔓延出来的刎心痛楚,紧接着从头到脚撕裂溃败,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意识变得支离破碎。
少女降至冰点的音色悠悠回荡在最后的清明中:
“我感觉得到,你想说谎。那就再见啦,大叔。”
……
楚眠收回夜婵,有些心虚地看向在一旁不置一词的歧兰。
她轻吸口气,跟个没事人一般说道:“先离开这里吧,怪难看的。”
两人在浅草中穿行,最终回到了水潭。楚眠拿起自己藏在草丛里的杯子,舀了点水慢慢喝起来。
“不凉吗?让我帮你加热。”歧兰指了指她手里的水杯问道。
楚眠摇摇头:“不用了,已经习惯了。”
“你刚才说的司月迪,是你想找的人?”歧兰又问道,听不出什么语气。
“……嗯。”楚眠的声音变得又轻又弱。
“既然是魔渊前太子,那肯定在常人所不及的地方,你一个人是找不到的。”歧兰继续刚才的劝说。
“我知道,”楚眠欲言又止地道,“可是你怎么会帮我,你不是和魔渊——”
“那个和这个没关系,我和司月迪这个人又没有仇。”
“那就是和司家有仇?”楚眠心里一跳,“有没有仇不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歧兰反而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们不是朋友吗?相互帮助是应该的。”
楚眠立刻冷声道:“谁和你是朋友了?你们明明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东西,”
“不要一会做坏人,一会做好人。”
歧兰毫不迟疑地给出了回应:“开始是怎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
楚眠不语,面含愠怒瞪着歧兰。
歧兰总算懂得迟阕为什么那么难了。
他一步步朝她走去,将手上的扁平物什递到她的面前:
“这个是你的吧,刚才从你身上掉下来了。”
楚眠吃了一惊,抓过东西就往口袋里放。
“这和你要找的东西有关系吗?”
他静静发问,和在暗阁那天一样,石棱刮过的尖利弦音深深扎进她的心里去。
——那是一个金丝木盒,装着目傀的碎渣。是临走那天巫乙交给她的,说是哪来的东西回哪去。
楚眠觉得恶心无比。
既然要做恶人,做处刑者,那就做得彻底一点啊。她该怎样把满腔混乱的矛盾的情绪发泄出去呢。
可她没得选,只能接受这份烫手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