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朦胧的身影从索桥尽头款款而来,似一轮冷月飞下瑶台,更似寒江水升腾而起化作的浓雾,随着微风席卷蔓延。
赵锦一阵恍惚,扶在冰凉的玉阑干上,望着他移不开眼,脑中思绪纷飞蹦出一个人的名字,只是……
她皱了皱眉,压低声音咆哮:“你想死是吗,竟然敢掐我?”
沈修远目不转睛盯着越来越近的身影:“师妹,你镇定一点,不能被他迷惑……”
赵锦在他脸上捕捉到惶惶不安,心中塌陷了一块,重新看向索桥,来人已穿过云雾露出一张清俊但是陌生的笑脸。
景逍遥。
纵然不曾相识,但看清他容颜的那一刻她已无比确定,楚郡上下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人物,若楚化为有形就该这般模样。
景逍遥俯身跪拜:“臣景逍遥拜见吾皇陛下!陛下亲临楚郡,臣有失远迎,还请陛下恕罪。”
赵锦负手走出迎仙楼,视线微微下移落在他头顶:“逍遥王确实是来得迟,晚宴都已经结束了。”
“那臣正好可以护送陛下回去。”景逍遥笑盈盈起身,从侍从手里接过一柄伞,在她头顶撑开。
赵锦眼前一晃,伸开的指缝挡不住朱红流光,前路和后方变得迷糊,天地之大,而她入目所及唯有一人。
景逍遥将手放在她的腕下托着,向前迈开小步:“江上水雾重,陛下经行最好遮一下,以免寒气入体。”
赵锦不由自主跟上,朱红伞面在他身上打下绯色光影,衬得他容颜如花娇艳。他的手隔着一层薄纱规矩有礼,无法阻隔的温度却传递着暧昧。
与君初相识,却似故人归。
后方人接连上桥,索桥微微晃荡,她心慌意乱之际早有一只手臂揽她入怀中,近到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景逍遥谑笑中略带责备:“陛下这时候走神可不好,万一失足,下面可是万丈深渊。”
赵锦贴着他的胸膛,心跳如钟鼓雷震,盖过了哗哗江水拍击两岸。
万丈深渊么,如果和你相拥坠下似乎也不错……她自嘲一笑,不过是个初次见面的人,怎么会生出这么诡异的想法,况且这个人还是宿敌。
她猛然推开他的怀抱,独自向前走去,像来时一般健步如飞。
景逍遥落下一声轻笑,一路追随,依然将伞罩在她的头顶,不顾自己半边肩膀已经爬上水雾。
这条路像是怎么也走不到尽头,如同身后如影随形的人。
赵锦全神贯注盯着路面,阻止了几次想要摔倒跌进他的怀抱,直到脚下踏上坚硬的青石板路,一颗漂浮半空的心终于落回胸膛。
景逍遥,这个人只是景逍遥。
她拂去脑中浮云万千,负手转身:“逍遥王一路舟车劳顿可以先去歇息,不必随侍左右,朕有政务相商时自会传召。”
景逍遥合上伞,拱手一笑:“能做陛下的护花使者是臣的荣幸,愿陛下今夜安眠好梦,臣就此告退。”
赵锦匆匆离去,数十名侍从臣子紧随其后,一个个从景逍遥面前走过,他笑着目送,将走在最后面的昭玉陵拦住。
昭云泽回头望了一眼,有些不放心,大胆脱离圣驾跟在二人身后走回灵堂。尚未靠近,里面传来一记清脆的声响,他心中一紧直接冲进去,看到昭玉陵捂住半边脸靠在棺椁旁,嘴角流出血迹。
“玉陵!”他慌忙扑过去,不解地看向一旁男人,“景王叔,你这是做什么?”
景逍遥冷笑:“教育不孝子侄!”
昭玉陵抬起一张染血的脸庞,阴冷双眸扫射过去:“景逍遥,虽然父王一向敬重你让我们管你叫王叔,但你别忘了我是君你是臣。”
景逍遥抚掌大笑:“好,很好,我的小公子,那就让臣来教导教导你如何做一个明智的君主。”
昭云泽见他要过来,连忙将昭玉陵护在身后:“王叔,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
“你的事等会儿再说。”景逍遥揪住他扔到一边,又在昭玉陵脸上啪啪落下几巴掌。
昭云泽惊愕,冲上去抱住他的胳膊:“王叔!父王灵柩尚且在此,你怎能如此放肆!”
景逍遥瞥了眼灵前棺椁,滑到昭玉陵脸上变得凌厉:“就是要在你父王面前打!让他亲眼看着!”
昭玉陵无畏地和他对视,嘴角挂上一丝讥笑,被他直接揪住领子扔出门外:“滚出去,这段时间你最好安分一点,不要在本王眼皮子底下作妖!”
昭云泽惊得不敢说话,虽然印象中景逍遥一向嚣张跋扈,但这样无缘无故打人还是第一次,见他向自己靠近,他不由自主往后退去,惹得景逍遥展颜一笑:
“你怕什么,你这么听话,本王什么时候打过你了?”
昭云泽毛骨悚然,恨不得拔腿狂奔:“王叔,我……我先走了,陛下还在等我……”
景逍遥挑眉:“等你?就算你一晚上不回去,她也不会想你的,你随本王来。”
昭云泽哑口无言,默默跟在后面。
一踏进寝宫,就有两名侍从上前为景逍遥褪去外袍,他随性地往榻上一躺,又皱眉坐起,揪着身上衣服捏了捏:“本王要先去沐浴更衣,你在这里等着。”
昭云泽小心翼翼道:“既然如此,王叔早些安歇,我还是先走……”
景逍遥蓦然回首:“本王说的是,让你在这里等着。”
昭云泽闭紧嘴巴,听话地待在屋子里一步也不敢挪动,直到双腿快要失去知觉,一个身着洁白罗衫披头散发的鬼影走至面前,他神情恍惚中几乎发出一声尖叫,才发现是刚刚出浴的景逍遥。
景逍遥看着他面无血色的脸:“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