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沉下去了。它像一团流光溢彩的液体,渐渐沉到深红色和银色交相辉映的云雾中。
清冷的紫色影子从东方升起,缓缓地掠过城堡,然后慢慢爬上高空,天色越来越暗淡。
回到赫奇帕奇休息室后,伊迪丝最终还是吐露出一切。
星星低低地悬挂在漆黑的天边,一闪一闪,像是宝拉不断闪烁眨巴的双眼。
“我——我没注意。”
她哽住了,好像伊迪丝变成这样全是她的错。
但伊迪丝并不觉得,因为宝拉的忙碌程度甚至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奥斯顿环着她的肩膀,抵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或许我们可以想个办法,”他提议道,“以后你会遇见更多的大型比赛……不如找一个可以替代焦躁和恐慌的事情转移注意力。”
“我在比赛的时候不会这样。”
伊迪丝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
她很庆幸自己在比赛开始以后能够保持的专注度,但在比赛开始前的焦虑却难以避免——毕竟她要是在比赛开始前就消失不见,之后的比赛和她也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这时,宝拉伸出手指,“把他们当成蘑菇怎么样?”
“蘑菇?”伊迪丝睁开眼睛。
“对,就当你是在森林里练习,观众都是遍地的蘑菇——当然,我们还是色彩最鲜艳的那两朵。”
她指了指自己和奥斯顿。而奥斯顿习惯性地抿起嘴唇来,冲伊迪丝咧了咧嘴:“中午她吃了蘑菇酱。”
接着,他又对宝拉说:“需要我提醒你吗,色彩鲜艳的蘑菇大多数都是有毒的。”
宝拉瞪着奥斯顿,拿胳膊肘搡他的胸口。他只好一边讨饶,一边松开手往后退。
伊迪丝看着他们,轻快地笑了。
“我要是看见一群会蹦会跳,胡乱尖叫的蘑菇,那我可能就是真的中毒了。”
风猛烈地刮着,夜色笼罩大地。斗转星移,在黑夜中变幻着各种图案。
天际线布满了一道道深红色和金色的条纹,平静的大地逐渐变得喧闹。
东边天际的金色光束越升越高,终于映照在高耸入云的观众看台和两方的铁门环上,反射出绚丽的光芒。
球场里观众提前入场,看台上人声鼎沸。
伊迪丝倚在门口,透过门缝望向天空。
一阵刺眼的光线闪过,她只见到一群群千奇百怪、五颜六色的蘑菇丛扎根在看台上,蹦蹦跳跳。
她忍不住低头一笑,“好吧,蘑菇们——至少我不会对着一群蘑菇感到紧张了。干得好,宝拉。”
雷古勒斯·布莱克,队伍里的找球手,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很明显听清了她的自言自语。
要是放在一年之前,他绝不会对一个麻种巫师或亲兄弟的前任感兴趣。
可是世界上的巧合往往就是这样多,几个月频繁且封闭的魁地奇训练增加了他们的相处时间,也成为了雷古勒斯走上哥哥的老路的契机。
他对她的感觉并非猛一下就喜欢上了——梅林在上,他甚至还讨厌过她一段时间。
他只是和她一起训练,一起相处,一起吃饭。
但突然在某一天——也许是正在商讨战术时,也许是她挥舞着球棒飞来把他从一个措手不及的游走球袭击中救下时——就是这样的一个时间段。
雷古勒斯·布莱克倏地感到自己在晴朗的天空里给雷劈中了,模模糊糊堆积在心底的雾气全部散开了。
而他现在没有作声,静静地站在原地。他观望着,心里若有所思,像个神气活现的人体模特。
球场里传来了霍尔姆先生的声音,这预示着比赛即将开始了。
霍琦教授从门外进来,她的眉眼始终平平的,看上去不够激动,也不够紧张。
她对所有人喊道:“准备好迎接第一场国际比赛了吗?”
队员们都重新排成两列,声音嘹亮地回答:“准备好了!”
伊迪丝站在第一排,喊得尤其大声。
霍琦教授将余光从伊迪丝身上收回来,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她拍了拍手,招呼道:“上场了,伙伴们!”
英格兰魁地奇青年代表队列队从更衣室里走了出来。
他们穿着藏青色的运动长袍,纽扣和镶边都是青铜色的。走起路来长袍拍打在脚踝,也在阳光中划出一丝微弱的光芒。
他们扛着飞天扫帚,威风凛凛地走到球场中央,和对面的法兰西魁地奇青年代表队面对面。
那些人在打量他们,伊迪丝自然也在观察:法国代表队的运动长袍是天蓝色的,款式简洁而时髦——他们显然为此而感到自豪,一直用挑剔和轻蔑的视线扫视着伊迪丝等人的衣服。
队伍里拿着球棒的是一对粗壮的男孩,他们不怀好意地看着同样手持球棒的伊迪丝和艾利克斯,正在控制自己不要提前笑出声。
但伊迪丝的目光只是轻巧地从他们身上绕开,回到眼前这个冲她伸出手的姑娘——个头不高,身材纤细,高傲地扬起下巴,眼神里闪烁着机灵的色彩。
她是队长,也是一个找球手。伊迪丝在心里判断,面上带着微笑,同她握了握手。
裁判开始吹哨。与此同时,本场比赛的解说员也开始介绍两支队伍的人员,随着一个哨声、一个名字,就从地面上飞起来一个人。
伊迪丝的名字是率先被念出来的——这也难免,因为比赛场地恰好在她的国家,而她又是队长——尽管如此,她还是感到有些难为情。
不过,等到她在蘑菇丛的喊叫声腾空的时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