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话草草结束,一是因为宝拉困得不行,二是因为伊迪丝看见了天窗上浮现的白光。
太阳从地平线下升起,阳光从屋顶的玻璃往下照射,亲吻着白色的床单。
卢平夫人早在她通话的时候带着托盘离开了,现在她靠在床头,目光呆滞地瞪着另一扇窗户——是的,被拉来窗帘以后,她才发现那里还有一扇镶嵌着菱形窗格的窗户。
玛尔斯躺在枕头旁边睡得很沉。实际上,白天才是它该睡觉的时间,现在只不过是在倒时差。
自从知道玛尔斯活了下来,以及她没有被感染以后,伊迪丝的心就已经轻松了下来。
这时,她透过窗户看见一个身影走出房子,走进了朝阳里。他的怀里有两个熟悉的罐子:银粉和白鲜,还有绷带、纱布,接着是一个草编的篮子。
伊迪丝猜测那里面应该是真正的早餐。
而且她也猜到了卢平先生要去哪里。
她咬紧牙关,然后做了一个深深的、颤抖的呼吸。
她一瘸一拐扑向窗户,猛地推开了两扇木制窗格,对卢平先生的背影喊道:“请等等!”
尽管卢平夫妇不太赞成她前去农场——作为一个伤者和一个受害者——但伊迪丝的坚持让他们无所适从。
显然他们的生命中还从未出现过这样一个倔强的孩子。
在农场那边,天空中放射出万道光芒,一片火红的云海熊熊燃烧,映得整片草地红彤彤的。
木屋上那些烧灼的痕迹都消失了,只有遍地焦枯的野草提醒着伊迪丝,前天夜里的事件是真实的,不容置疑的。
她坐在卢平家的木头板车上,由卢平先生用牵引咒带往木屋外。路程十分平稳,但根据地面上乱七八糟的石头来看,他一定还使用了飘浮咒。
卢平先生在被铁皮镶嵌的木门上点了几下,很容易就打开了大门。
阳光顺着缝隙照进漆黑的室内,也直接照亮了蜷缩在干草铺上的莱姆斯。
他现在是人形,但蜷成一团,像是婴儿,怀里抱着一只断裂的凉鞋。他的脸色煞白,大汗淋漓。活像一瓶被人遗忘在角落里的一瓶牛奶。
一瓶冰牛奶。因为他的脸颊和额头上全是汗水与泪水。
他感受到阳光,却没有睁眼,只是把凉鞋攥得更紧,手臂上绽出条条青筋。
伊迪丝背向阳光,面对着他。
她感到自己大脑中的血液在慢慢膨胀,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脉搏的咆哮,浑身竟然一阵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