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计较这个老妈妈会把他领女朋单独来村里看新房子的事情说出去了。
“是的,大奶奶,我来新屋看看。”他甜甜地答应道,同时在老妈妈跟前略微停留了一下,以使对方能感受到他的诚意和敬意,同时无意当中离寻柳又远了一点,他不想表现得离不开她。
寻柳则板板正正地对着老妈妈一直笑着,非常认真地笑着,同时又没有停下来好好地搭茬的意思,除非对方已经彻底走远了。
她就是这样有礼貌,尤其是对于外人更是如此。
对于她所表现出来的这种真诚和笑容,他是相当满意的,他就喜欢她这一点,而且已经重复验证过多次了,似乎都可以信任终生了,如果他和她可以终生结合的话。
“哦,对了,大奶奶,你老人家吃饭了吗?”由于怎么也灭绝不了的激动和紧张情绪,他竟然又莫名其妙地多问了这么一句。
他说完这句立马就后悔了。
正所谓多一句不如少一句,对于碰见喜欢多嘴多舌的老年人来说更应如此,不然的话要真聊起来可就没完没了了。
“清起饭吃完了,”老妈妈响亮地答道,满脸都是金子般灿烂无比的过了时的笑容,仿佛桂卿的奶奶现在还活着,还经常上她家里来串门聊天一样,“晌午饭还没吃呢,我正做着呢,一会我给恁两人盛一碗,我熬的番瓜小米汤,里面放的绿豆,可好喝了……”
“不要,不要,大奶奶,你留着自己喝吧。”他吓得连忙摆着手道,恐怕老妈妈真给他端汤来,到时候他肯定招架不了。
“没事,没事,又没旁人。”老妈妈一边自顾自地说着,一边踮着小脚慢慢地回家去了,弄得他心里怪不好意思的。
直到老妈妈走进她自己家了,寻柳才收起已经凝固多时了的笑容转而和他说起话来。
她的笑容变化很快,但却不是有意的,所以倒也显得无比单纯。
女孩子嘛,单纯最重要了,他以为。
进家大约有二十来分钟,还没捞着开始和寻柳热乎热乎呢,桂卿就听见大门突然响了。
一定是有人进来了,他赶紧起身去向院子里张望去,只见秦元象的老娘正颤巍巍地端着满满一碗的番瓜小米绿豆汤,像过年时敬神一般走进院子里来,真是让他哭笑不得。
“哎呦,大奶奶,你还真端汤来了,”他见状,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院子里去,把那碗浓浓的黄黄的点缀着星星点点的开花绿豆的番瓜汤接过来,同时嘴里不停地说道,“我刚才都说了,不要的,不要的,哎,你千万可别烫着啊——”
“慢一点,慢一点,你别动大奶奶,让我来接就行——”
“哎呀,你看看,你看看,这多不好意思啊。”
他真是难为情死了,叫这个老妈妈害惨了。
“小卿,你和那个闺女一块喝吧,反正我一个人也喝不了,就是烧得有点稠,也不知道恁喜喝不喜喝……”老妈妈笑容可掬地说道,言语间还流露着很大的歉意,这倒是很难得。
她头上经常戴着的已经起了很多线头的青头巾已经摘掉了,满头的银发在太阳的照耀下反射着点点光泽,像是有很多调皮的雪花在她头上不停地跳舞,然后又慢慢地融化了。
她的这个样子和桂卿的奶奶极为相像,都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尖脚老太太,除了脸部的模样不太一样,脾气性格相差很大之外。
无论喜欢还是不喜欢,愿意还是不愿意,他都必须接下这碗盛情难却的番瓜汤,这毕竟是老妈妈用心熬煮的,而且又是亲手端过来的,单就这份情谊就是不能当场拒绝的,就像不能拒绝满院子暖暖的太阳光一样,虽然她熬汤的时候并不是为了他和他的小女朋友。
他生生涩涩地接过番瓜汤之后,又礼节性地和老妈妈叙谈了几句,就赶紧把她给送走了,送走了方才安心点,客走主家安嘛。
望着这碗稠得实在叫人喝不下去的番瓜汤,寻柳在一旁笑得都合不拢嘴了。
她声音里含着清澈的溪水,随口讥笑道:
“哎呦,你看看你老人家的人缘多好啊,连邻居家八十多的老妈妈都知道关心你,疼你,这么冷的天,专门烧好给你送来,可真好啊,哈哈。”
“你胡扯什么的,我也没想到人家会真端碗汤过来呀,”他非常尴尬地笑着回道,脸上变得更加不好意思了,“要是早知道会这样,我还不如领你早点走呢,那样就能躲过去了。”
“不过呢,说起来人家也是一片好心,你吃不吃的总得要接受吧,咱不能拧着脖子不要吧?”他又辩解道,总是一副替别人考虑的姿态,恐怕八辈子也改不了这个老毛病了。
“像她这种老妈妈,又不懂得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老年人往往就是这样,越老越看不清自己。”
“那是啊,必须得要,并且最好趁热喝了,”她接着针对他的前半句话打趣道,一副不可遏制的样子,也不知道哪来的快乐,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小股的洪水,“这样的话,你的中午饭就解决了。”
“我的中午饭解决了,你怎么办呢?”他问。
“我啊,我喝西北风就行了。”她乐不可支地笑道。
两人围着那碗放在屋门前水泥台阶上的非常不好处理的番瓜汤,又说笑了一段时间,最后谁也没忍心去喝它,任由它一点点凉下去,心里颇有点对不起人的感觉。
院子西边墙底下有一片空地并没有打上水泥地,上面栽了一株中等身材的石榴、几竿清清高高的竹子、一棵花期很长的大月季,开深红色花的那种月季。
她正百无聊赖地端详着那棵似乎永远不老的会开深红色花的月季,嘴里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突然大门被人撞开了,迎面跑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