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百姓大都归家,街上越来越空旷,马匹欢快地撒腿飞驰。 顾非池先把萧燕飞送回了城的葫芦胡同,可他甚至没机会跟萧燕飞道,黑马九夜“恢恢”叫着,迫不及待地进了殷家大门,生怕晚一步它就会被带去卫国公府似的。 马背上的萧燕飞回头对着门外胡同里的顾非池挥了挥手,笑得不可自抑。 九夜这家伙其实挺聪明的嘛。 “知道怕了吧?”萧燕飞摸着马脖颈,俯首凑到它耳边吓唬它,话才说了一半,前头传来一个局促的女音。 “外甥女。” 萧燕飞闻声抬头,就看到两丈外佘氏探头探脑地在二门那边。 那副焦虑不安的样子似已了很久了,整个人显得有点疲惫,表有些为难,似是不知该怎么口。 萧燕飞翻下了马,将缰绳交由门房婆子,主动问道:“舅母,您这是怎么了?” “晚上风凉,我们进去说话吧。” 她温温柔柔地笑了笑,一个浅浅的笑容,就仿佛能够抚平任何的不安与焦虑。 佘氏眉心的褶皱浅了几分,叹了口气,道:“外甥女,我……我想带着你表弟表妹搬出去住。” 对于老爷子的大度,佘氏是心怀感激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哪怕是殷焕犯下了弥打错,老爷子从来没有提过要把她与儿女赶走。 可是殷焕弑父,又被京兆府定了死罪,眼看着就要秋后处斩了,她和一双儿女实在没脸继续赖在这里了。 佘氏骚得满脸通红,干巴巴地又道:“外甥女,我和你表妹表弟也都商量过了。” 《四十二章》说:财色于人,人之不舍。譬刀刃有蜜,不足一餐之美,小儿舐之,则有割舌之患*。 儿子殷皓不再是老爷子的嗣孙了,那就不能让他对殷家的荣华留有贪念。人不该觊觎不该属于自的东,不,这孩子早晚跟他爹一样。 她意去侯府问了祝嬷嬷,祝嬷嬷也觉得好,夸她这《四十二章》读得通透了,让她以后也要继续读佛给家人积德积福。她这才鼓起勇气来找萧燕飞。 萧燕飞一边与佘氏说话,一边往院方向走,颔首道:“此也好。” “我做主,给舅母一个宅子和两间铺子,都在京里,并一个京郊的庄子,皓表弟虽不能科考,但学着做做生意,也是不错的。” 佘氏的眼睛瞬间亮了。 这些年,老爷子、太太逢年过节零零碎碎地给过她与子女不少赏赐,她本来想着这点产业也够她一双儿女的婚嫁了。 她完全没想到外甥女竟还愿意再给自家一份产业。 这真是意外之喜。 此,他们日后的日子也就不用愁了。 殷皓可以学着做生意,她可以把老爷子这边当作亲戚走动,有了老爷子作为靠山,他们孤儿寡母至少不会随便被人欺负了。 佘氏简直快喜极而泣了,又絮絮叨叨地说着:“我代你表弟表妹谢谢你。” “你放心,你舅父的那几个姨娘我也会一并带走的,不会给外甥女你添麻烦的。明我就让她们赶紧收拾东……” 萧燕飞又是柔柔一笑,宽慰道:“舅母,不用急,慢慢收拾就成了,也不差这两。” 她的外甥女还是这般贴心周到。佘氏心里真是熨帖极了,看着她的眼神似专注到近乎虔诚。 佘氏跟着萧燕飞去了院,一路走,一路说,说起儿子其实也没什么读书的分,不学做生意,说起很快他们家要守孝,幸好女儿年纪还不大云云,一副与萧燕飞掏心掏肺的样子。 到了院,萧燕飞就把事大致与老爷子一说,殷湛二话不说就应了。 不仅此,他还又给添了一份:“佘氏,你们母子三人也不容易,我再给你们一百亩的良田,算是给萱姐儿日后添妆。” 佘氏感动得快要哭出来了。 有这百亩良田作陪嫁,女儿便能挑个不错的人家了。 哎,公公婆母都是好人啊,一切都是没良心的殷焕造的孽,这种人死了也活该,偏还要连累儿女。 佘氏心里又把殷焕骂了个狗血喷头,面上感激涕零地对着老爷子说了一通好话,说以后逢年过节,都会带孩子回来请安的,说两个孩子都会记得老爷子的恩典云云。 足足谢了一盏茶功夫,佘氏这才告退。 屋子里便剩下了外祖孙三人,门帘落下时,一阵夜风从门帘的缝隙刮进来,吹得烛火轻轻摇曳。 “外祖父,”萧燕飞拿起茶壶亲自往殷湛的杯子里添了茶水,唇畔浮现一个慧黠的笑容,“这几日,应当会有不少人上门送礼,您记得交代一下门房,什么礼都不收,什么人都不见。” 殷湛是个聪明人,立即品出了萧燕飞的语外之音:“是阿池?” 除了顾非池,他也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让各府都兴冲冲地往殷家这边送礼了。 跟外祖父这种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萧燕飞点了点头,简明扼要地吐出两个字:“监国。” “……”饶是殷湛自认见惯了大场面,也不由惊得倒吸了一口冷气,难掩动容之色。 他端起外孙女沏的那杯茶,喝了两口茶水压压惊。 他早就知道阿池非池中物,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