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这样的人……不过我猜,他这趟就算是没去漠北剿寇,也断然不会随着众人一起来参加这热热闹闹的婚礼。”
两人一时沉默,过了半晌,飞羽忽然道:“师姐,我总感觉心里不安。这次一别,不知咱们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再见的时候是个什么光景。你虽然不常陪我玩,但我……我,这两年多承你眷顾,其实,我看得出你们朝阳派的师兄弟虽然都对你毕恭毕敬的,但少有真正亲密的朋友。我走了之后,你……你自己要好好的。”说着鼻头一酸,竟然掉下几颗泪来。
孟修竹勉强笑笑:“我自幼习武就和他们不在一处,彼此生分些也是正常的,早已习惯了。何况你们不也说了,我就喜欢假清高、装正经,平日待人就不怎么热情,心思也不在这上面。你不必担心我,倒是回山之后武艺需要多加精进,如今越发长大了,不可过于贪玩。”两人各怀心事,吹熄了烛火,分别就寝。
婚礼这日,光是任家大院就摆满了四十多桌酒席,任毅还斥了大手笔,派门下弟子在亳州城的各大酒楼宴请远道而来看热闹的江湖豪客。大宅门口的鞭炮噼里啪啦放了一整天,叶长青梳妆打扮自有喜娘操弄,孟修竹只是在一旁陪着,都觉准备一场婚礼实在是太麻烦了些。这一日天气一扫之前的阴沉,终于出现了久违的暖阳,孟修竹便道:“你瞧,连天公也作美,预示着你和聂大哥定当和和美美、白头到老呢!”好话说尽,才把叶长青哄得脸上现出点笑容。黄昏时分,新娘准备完毕,静待拜堂吉时,孟修竹便踏着赤色的晚霞回到前院酒席。
他们这一桌靠近内堂,由任兴嘉亲自作陪,老远便看见飞羽身畔谭宗正也在,心里暗自不爽了几分,过去便挨着左亦煌坐下了,同桌的还有任家同城邻居南程家的两位族兄,程之遥和他在武夷派的大师兄乔伯谦,桐庐派掌门的入室大弟子罗仲新,都是和聂兴怀早有交情的人物。孟修竹一一打过招呼,坐下给飞羽夹了块肉,却对谭宗正理也没理。
众人相互问叨几句,斟了酒开始动筷。其实左亦煌和飞羽本应该去下首的各派普通弟子那几桌,但却分别是孟修竹和谭宗正带着来的,又是朝阳派和苍岩派这一届的交换弟子,将来定是名门大派中的主要角色,便也被安排在这一桌了。
孟修竹瞧见左亦煌虽然用袍子把身上遮住了大半,衣服前襟却还露出许多泥点子,心下不悦,悄声问道,去哪儿打滚了?这么大的场合,也不知注意些礼节,穿成这副样子。左亦煌脸一红,支支吾吾地只说摔了一跤,他旁边的飞羽倒是抿着嘴尴尬地笑笑,两人对视一眼,又立刻躲开了。孟修竹一猜便知道,哼了一声,不再理会。
任毅和叶双彬分坐内堂正中央两边座椅,新郎新娘行拜堂礼时,众人见夫妇两人宽袍广袖,显得身姿俱都高挑匀称,想起二人一段佳缘,尽赞十分相配。孟修竹不怎么适应这种人声鼎沸的喧嚷场合,心下说不出的烦闷,才动了几筷子菜肴,只是不停添酒。
程之遥坐她左手边,忍不住低声笑道:“你这样子换个不知情的,总觉得你因着没嫁给新郎借酒消愁似的。”孟修竹这才勉强打起精神,“等会儿还要陪着去闹洞房,是不是?”“这个自然。聂大哥昨晚不是嘱咐过了嘛,叫咱俩替他挡挡酒,也别让宾客闹得太过分。”
礼成之后,新娘送入洞房,酒席也吃得差不多了,再过得片刻,长辈和外围的宾客纷纷散去,聂兴怀的同门师兄弟和江湖上的年轻朋友团团围住了他,先是不由分说灌上几坛,又簇拥着他往洞房行去。孟修竹嘱咐飞羽若是觉得累了,就自己先回客房睡觉,不必等她。
一堆人在新房中呜呜泱泱闹到申时,才在喜娘的劝说下东倒西歪地互相搀扶着离开,孟修竹和程之遥走在最后。洞房外是七拐八折的一座长长的廊亭,微风吹过来,夹着回廊壁上缠绕着的紫藤花的香气,两人有意无意地走得很慢,和前面吵嚷的宾客拉开较长一段距离,也趁机解解酒、清醒清醒,走到回廊的一半时,听喜娘锁上了房门。